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46节
加入书签 返回目录 投票推荐
“母妃给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都是为你好,只有你展现出太子该有的能力,你父皇日后才会传位给你,你和我才能在这宫里当最至高无上的人,不受任何人欺凌——”
“可父皇说了,他最中意的皇位人选是儿臣,现在也没任何人敢欺凌我们啊!”楚绥抬头,红着眼睛打断她,“母妃,我很饿,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一个饭,我就想和你好好吃一个饭,难道不成吗!”
“不成!!”安嫣的声音盖过了他。
“你以为我们如今不被欺凌,以后就不会有人欺凌我们了吗?你知道被关在柴房里不能出去见人的滋味吗!你知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滋味吗!你知道当你一个人从云端落下来,过得凄惨无比,你身边的人却锦衣玉食的滋味吗!”
“你今天在这宫里安享太平,高高在上做你的六皇子,享受着你父皇的宠爱,你以为这一切都是靠谁!是我拼来的!抢来的!母妃若不拼不抢,你和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小门小户里!”
“你父皇说他最中意的皇位人选是你,你就信了?!他还说最爱我一人,可耽误他宠幸别的女人吗?便是你自己,昨日说今日好好读书,今日说明日好好读书,又有几日你是好好读的!”
“你连你自己口中的话都信不了,却要信别人的话!”
楚绥被她喝得怔住了,脸上露出了害怕恐惧的表情,眼前的母妃,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娇韵,反而满目疯癫,如同一个疯子一般。
他的神情让安嫣心中一痛,也彻底清醒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身边看去,好在她不喜用膳的时候身边有宫人在,都打发了下去。
“抱歉,皇儿,吓到了你吧。”她竭力露出笑来,伸手扶住了楚绥的肩膀,口中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是……太害怕了。”她喃喃自语,“母妃现在看着风光,连皇后都要避让于我,可终有一天,你的父皇会死,到时,太子登基,皇后握权,你和我……又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以为我就那么想同她争吗?只是不争就会死,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这个夜晚,有人在勤政殿外下跪卖惨,有人在锦绣宫里挨训,也有的人拿了太子令牌,悄无声息出了皇宫,骑马往邕城的方向奔去,更有的金尊玉贵之人自深夜醒来,手腕发烫,拿枕头压着,许久才能再度睡去。
……
也是这个深夜,有的人摘上头上冠帽,恭恭敬敬放在擦干净的桌上,爱惜不已的用手抚摸,而后将又瘦了一圈的棋子放在一旁,被摸得少了一点棱角的盒子放在一旁,将月老的雕像摆上,置一点果盘,持香跪拜。
心中默念:“月老啊月老,如今小人已得见美人公子,他竟是宫中太子,身份如此高贵,只我痴心依旧不改,愿您在我俩之间牵一根红线,让我美梦成真,待到我与美人公子好事成就之日,小人嵇临奚定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牵线之恩——”
默念完,他虔诚跪拜。
跪拜结束,他动作敏捷收起雕像,将三样宝贝揽到自己床上,沐浴净身,穿着里衣钻入床中,拉下两边床幔,便是好一番快活美事不必说。
今夜依旧是与美人公子私会,只地点不再是官员府邸,而是变成了皇宫,他翻窗而入,美人公子身着殿试那日穿的玄衣,端庄坐在床前,听到声音,抬起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你来了,奚公子。”
如玉一样的手指,轻轻朝他勾了勾。
他便神魂颠倒地过去,拥美人入怀中,抓着那指宽的发带绕在指间,细细嗅吻对方身上每一处。
好一个,芙蓉帐暖度春宵啊。
美梦酣畅之际,他浑然不觉自己发出痴痴的笑声。
……
黎明到来,太阳升,又一天新启。
王相在幕僚的搀扶下颤巍巍回到相府。
他坐在铺了垫子的太师椅上,幕僚为他取下柔软护膝,侍女上前为他揉腿,口中气息混浊不稳,王相闭上眼睛喘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片刻,他睁开双眼张口吩咐管家道:“去叫嵇临奚过来。”
管家领命,就往外面走。
“等等。”
对着回头的管家,他道:“礼貌一点,请过来。”
管家称诺,忙去叫人了,抵达嵇临奚住处的时候,见嵇临奚正在收拾包袱行礼,急急询问道:“嵇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快哉了一夜的嵇临奚回头,满脸舒畅之色,心情极好回应道:“小民正准备回一趟邕城。”
殿试结果公布以后,接着便是朝廷为其安排官职,这中间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进士可以回自己的家乡报喜,等到官令抵达,再返回京城。
自个儿如今中了探花郎,可不得回一趟邕城告诉怀夫子齐娘子这个好消息吗?
虽不舍美人太子,但这是必须要做之事,否则以后等自己当了官,别人攻讦他忘本背师,那他嵇临奚的官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他会尽快赶回京城,好不容易得见美人公子,是半点都再离不得,要让他再经历一次两年的分别相思之苦,绝无可能。
管家拉住他,“邕城过会儿再回,相爷派老奴来请你呢!”
嵇临奚收拾行李的手一顿。
请?
看来王相是打算把宝压在自己身上了?
他心中一喜,忍而不露,装作惊讶的样子,放下东西跟着管家去王相的书房了,路上一想或许不对,科举之事分明是摆着有人算计王驰毅,王驰毅落了下来,自己爬了上去,王相未必不会怀疑自己有嫌疑。
他得好好想想进去怎么说。
想了一路,跟着管家踏进门时,他当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民嵇临奚见过相爷。”
靠近的脚步声,是王相亲自来扶他,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和蔼,“临奚小友,你如今已是探花郎,不用这么多礼。”
嵇临奚肩膀还是在发颤。
“怎么在发抖?”王相像是才察觉到嵇临奚的害怕,关切道:“你可是在害怕什么?”
嵇临奚抬头,紧张道:“草民不是有意夺公子探花郎之位的,草民也不知会如此,求相爷责罚……”
不等他说完,王相深深一叹,“你能拿探花,是你的本事,我欣赏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责罚你?”
他叫人搬来椅子在自己身边,让嵇临奚坐下,又让人端来茶水放在嵇临奚手边,“至于我那个儿子啊,唉,是他时运不好,不怪任何人。”
嵇临奚听了他的话,慢慢放松了,神情镇定了许多,眼中透着感激信赖之意,又想到什么,恨恨道:“此事分明是有人算计公子和相爷您!”
“哦?怎么会这样说?”王相将杯盖搭在杯沿上。
嵇临奚开始分析:“此事早不爆出,晚不爆出,偏偏挑在刚刚出榜京城各学子还没回家的时候爆出,那自杀的举人身后必定有人指点,否则正常人要自杀,早就偷偷自杀了,哪里会前往酒楼控诉一番再当众自杀?”
“那幕后之人怕是早有猜测公子会被推做探花郎,他不想公子做探花郎,因公子做探花郎会阻了他的路,才有此一计。”
“借举人自杀一事挑起落榜学子心中伤心怒火,让他们相信公子真的作弊了,再请人从中点火,促使他们去往京兆尹报官,而后暗中操纵流言越演越烈,扩大平民学子与世家大族的矛盾,逼迫圣上殿试设公,此人必定十分了解公子,知道公子的本事,才敢如此谋算计划。”
他咬牙切齿:“简直其心可诛,就是不知道是谁设下这么下作恶毒的计谋!”
王相没想到他竟如此敏锐,察觉到这些,对他的评估更是往上提了提,那一点怀疑也被打消得干干净净。
“事已至此,本官也就不瞒你了,我儿此事,确有人在背后设计。”他将茶杯放在桌上道。
“相爷可知那人是谁?”嵇临奚目光微动,打探道。
王相想起过往,神色也变得阴沉。
自那张布着白斑的嘴唇中,阴森吐出两字:“太子。”
第59章
“太子?”
沉浸在这份恨意中的王相不曾看到嵇临奚一下阴鸷下来的目光。
等他抬眼的时候,嵇临奚已经一副毕恭毕敬再不能恭顺的样子。
王相将自己与太子的过节一一道来,只其中粉饰了一下,于是他成了含冤被欺的人,太子成了心机深沉忘恩负义之辈。
这正是嵇临奚表自己忠心的时候,说什么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为相爷解忧,只这份忠心有多少分真,有多少分假,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王相嘴巴有些干,他端起一杯茶来,递到王相手中,王相喝了茶后,终于说出请他过来的目的。
他道:“你既成了探花郎,朝廷就会给你安排官职,在太子眼中你已经是我的人,想必会从中掺一手,让你在翰林院里当一个籍籍无名的编修。”这话当然是谎话,探花郎被册为翰林院编修是常事,但不如此说,怎么能让嵇临奚与太子之间产生龃龉,又怎么能让嵇临奚更对自己感恩戴德?
“本官这里会为你周旋,看能不能为你谋一个监察御史的位置。虽品级不甚太高,比编修还低一等,但权限比翰林院编修好太多,也好攒政绩往上爬,只要你攒够政绩,明年本官保管你破格往上爬个两级。”
听到这里,嵇临奚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王相这是要把他当自己人培养了,还是核心人物。
他心中怎大喜一个了得,当即又跪在地上,磕头谢恩道:“多谢相爷提拔!小人一定不辜负相爷的恩情,此后为相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王相看他满脸毫不掩饰的磅礴野心,一个有野心,又聪慧的人,只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就能很快爬上位,但也有可能不慎死在阴谋倾轧中。他在嵇临奚身上投注,若嵇临奚未来真有一日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自己今日的付出未来就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快起来吧,临奚小友。”他伸出双手将嵇临奚从地上扶起,感慨着道:“我也是欣赏你的才能与文识,机会给到你手上,想要爬到什么程度,却是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他是了解太子的人。
如今圣上身体不好,他必须早做和太子对弈的打算,要推新人入其中用来制衡太子的势力发展,况且……他也该与安贵妃搭桥了。
皇后显然无法左右太子,但安贵妃却可以把控六皇子,仔细想来,六皇子作为皇位继承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但这件事要背着圣上来,当初自己之所以站太子一派,不过也是陛下授命,让他探一下太子是否有谋朝篡位的心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期间王相听见嵇临奚要返回邕城,特地叫管家去库房里拿一袋金叶子赏给嵇临奚,嵇临奚自然又是磕头谢恩,拿了钱千恩万谢地跟着管家走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老爷,此人日后若是叛了我们……”一旁在嵇临奚在时始终没开口的幕僚长史郭行桉,语气尤带疑虑,“那日太子戴帽,他可比另外两个都殷勤……”状元郎和榜眼只是略略低头弯腰,他是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下去,“怕只是墙头草。”
王相重新闭上眼睛,召来侍女给他揉头,“此人无父无母,身份不过一卑贱平民,却野心勃勃,这样的人,谁能给他的利益最多,他就会为谁效忠,当谁的狗。”
“太子,呵,他可驾驭不了这样人,这人要的,太子更是给不了,只有本官能给,他自己意识到这点,就算太子朝他伸出橄榄枝,他也不敢接。”王相语带笃定和讥讽。
相爷如此说,郭行桉也就不再多开口,只道相爷聪慧。
王相听出他心中还是不放心,掀了掀眼皮:“便是太子那等眼中容不得半点泥沙的人,也看不上嵇临奚,太子更想要的是沈闻致那样的贤臣人才,而不是一个奸臣苗子。”
郭行桉恍然大悟,“相爷高明——!”
这一次是真心实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王相嘴角轻轻一扯,但想到还在大理寺中受苦的儿子,也顿时没了心情,本该是自己儿子的探花郎,却因为太子横插一脚,让它落到一平民头上,自己还要出手扶持,心中已是一片郁卒,对太子恨意更深。
……
来时粗麻布衣,归时衣锦还乡。
嵇临奚到邕城的时候,他高中探花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邕城,邕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来城门口迎接,更有一群乡绅商贾备上贺礼,刚下马车,他就被宴请到邕城最好的酒楼里,与这些他从前见着都要点头哈腰的人物推杯换盏。
席间谈笑风生,连以前乡试时看着威严无比的知县都来亲自给他倒酒,待遇比之还是举人之时,更胜许多筹。
“没想到啊,我们邕城竟也能出一位探花郎!此后邕城也是一个人杰地灵之处了。”
“嵇探花,您以后前途无量,可别忘了我们。”
“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郎,嵇探花,您是这个——”
身穿锦衣佩戴白玉的嵇临奚,虽才下马车身上染有风尘,但探花郎的声名加之于身,又有锦衣为衬,在这邕城,是独一份的俊美,有如天神下凡。
他手中端着酒杯,身上已不见当初入学时的窘迫落魄,抬手饮酒时,宽大的袖子正遮挡住他的笑意。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