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1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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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皇帝那里出意外,他还特意去寻了一趟在紫宸殿侍疾的安妃,让安妃为他吹枕头风,安妃也知沈闻致是楚景为太子安排的后臣,双方利益一致,便也同意了。
如此才叫嵇临奚计划顺利,翌日早朝,一名官员站出,弹劾刑部官员滥用私刑,收受贿赂,制造冤假错案,甚至有违逆之举,府中藏有西域送来的西域女子。
嵇临奚倒也聪明,并不直指沈闻习,而是指沈闻致手底下的人。
也不是他不愿指,而是沈闻习自身也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虽有一些小毛病,但也无关痛痒,有沈太傅请辞在前,这些小毛病若是直指,也不过是一句训诫就能过去的事。
他又怎么会容许这些事发生?
去皮扒骨——亦是良策。
没有人会保证自己手底下的人皆是清正之辈,永远承受得住诱惑。
因弹劾的证据大多都很充沛,只违逆一罪不清不楚,楚郁看了,便将此事交与御史台和大理寺共同审查,又有官员站出,说此人是刑部侍郎沈闻习的下属,深得沈闻习信任,与沈闻习关系匪浅,说不准得沈闻习授意才做出这些事。
一时之间,朝堂纷纷嚷嚷,各种声音都有。
刚才通过刑部一个小官攀咬上沈闻习的御史官员,更是将沈闻习处理刑事案件上出过的程序小毛病一一说出,还献上沈闻习与其私下的通信,证明二人关系亲近。
“上不正,才下不清!还请太子殿下下令详查,还社稷一片清朗,倘若查出来沈侍郎是清白的,下官愿以性命相赔!否则今日下官就血溅朝堂!”
“胡闹!你当朝堂是菜市场?不过一封二人互相问安的信,便要以此大做文章,当别人看不出来你居心不良吗?”
眼见有动手之势,楚郁抬手,扬了扬。
厚重得可以掩盖所有声音的撞钟声之后,众人都安静下来。
高坐于朝堂上的太子垂下眼目,神情淡漠询问了几个重要朝臣对这件事的意见,当然,也问到了嵇临奚。
“嵇大人从前乃御史台御史丞,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嵇临奚作出为难姿态,片刻说朝中大人自然信沈侍郎不会做出贪污受贿,违逆之事,但涉及违逆,兹事体大,还是要详查才是。
“若沈侍郎当真清白,也不畏惧查。”
楚郁静静望他片刻,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沈闻习,他是沈闻致的兄长,眉眼与沈闻致几分相像,相貌与身形却更坚毅。
“沈侍郎,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沈闻习拱手,“臣沈闻习,愿接受御史台与大理寺审查,臣绝无违逆之举,更无违逆之心。”
听沈闻习如此说,嵇临奚更是心中一喜,说:“既然沈侍郎都如此说了,想必也是不怕查的,相信很快就能还沈侍郎一个清白。”
楚郁下令,殿外的京羽卫走进,搀扶着沈闻习双臂,将之带了下去,余光看见这一幕的嵇临奚,已经想到沈闻致殒命的那一天,唇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又很快压下去。
下了朝后,他心情极好地带着自己在府中煲好的养身汤去了东宫,中途来了一场秋雨,因为没带伞,雨落在身上,很快湿润了发鬓和官衣,嵇临奚也没在意,只把膳箱抱在怀中,不叫里面的汤冷掉。他脚步匆匆,来到东宫,只之前不会被拦的他,这一次却被云生拦了下来。
“嵇大人,太子殿下今日朝政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出空,您先回去罢。”
嵇临奚站在原地。
他几次请云生帮自己通传,云生都只是疏离拒了。嵇临奚如何意识不到这其中差别,他没为沈闻习说话,太子看重沈家,对自己生了气。原本路上想好的哄词因为见不了太子,派不上任何用场,他最后只好将手中提着的汤塞进云生手中,言语讨好道:“既然见不了殿下,还请云护卫帮下官将这汤送给殿下,殿下操劳政事,劳神伤身,喝了它总要舒服一点。”
云生便想拒绝的。
但看嵇临奚身上都是雨水,湿得有几分可怜,迟疑片刻,将膳盒接在手中,说:“属下会带进去给殿下的。”
如此,嵇临奚这才一步三回头,流恋不舍又沮丧地离开了。
殿门打开,在云生走了进去后,又再度合上。
楚郁在殿中批改奏折,头也不抬地说:“他回去了?”
“嵇大人回去了。”云生走到他身旁,“他叫属下将这个汤带给殿下,说殿下操劳政事,伤神伤身,喝了它要舒服一点。”
楚郁没说话。
云生动作安静将之放在桌旁。
“饿了,饿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笼子里的鹦鹉,仰头叫了起来,
批改完手中奏折的楚郁,顿了顿后,叫云生把笼子提过来,他垂首,握着木勺,一勺一勺喂着它饵料。
笼子里的啾啾埋头卖力干饭,一边干饭一边煽动翅膀,时不时说一句:“殿下吉祥、殿下吉祥,殿下诸事平安、万乐无极!”
伴着眼睫微垂的琥珀瞳眸,映着它精龙活虎的模样,而后毛茸茸的脑袋,被粉润的指甲壳面弹得从立杆上摔了下去,滚了一圈,又懵懂站起,口中立刻认错,“错了,错了。”
“错的是孤,”平静的声音,“叫他得了权势,开始构陷忠良,下一步,便是清除异己。”
第170章 (二更)
他现在远不如嵇临奚,好玉总得磨
站在一旁等待太子随时吩咐的陈德顺听到这句话,目光动了动。
入夜,他躬着身子来到紫宸殿,跪在地上对皇帝禀告了今日之事。
“太子殿下似乎已经猜出这件事是嵇大人所为,对嵇大人很是失望,今日都未见嵇大人。”
楚景并不意外,靠着安妃的肩膀,喝着安妃亲手喂的药,“还是太年轻,处事不够成熟。”
“嵇临奚这样的人,用了就要给他足够的甜头,才能叫他效忠,甜头没有给足,他就是一头饿狼,随时都会反咬一口。”
“况且也没有给沈闻习定罪,只是口头攀咬,应该是王相那里的意思,沈休请辞,沈侍郎又进了大理寺的审讯狱,再加上沈闻致如今在詹事府,也参与不上什么朝堂整治,如此一来,朝堂便是王相的一言堂了,就算后面沈闻习清清白白走出来,王相也损失不了什么,反而获利颇多。”
看他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将药喝完,安妃掏出帕子,给他擦拭嘴角,神色温顺,并不多言。
“罢了,你先下去吧。”
陈德顺恭恭敬敬说了声是,只还是没有起身,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颤着嗓音艰难询问:“陛下,不知老奴现在能否能拿回老奴的根?”
楚景微微蹙眉,自知这句话污了圣耳的陈德顺,连忙请罪,只是从太子年幼到现在,那东西落到皇帝手中,他便再也没有看见过。
“等太子顺利登基,你自然会拿到了。”
陈德顺不敢反抗,答应了声诺,这才起身,视线对上安妃的双眼,他先是一愣,而后垂下眼来,踏出殿门。
他没有立刻回东宫,而是在外面等着,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殿门再度打开,安妃走了出来,外面护卫的殿卫,竟也没人阻拦询问。
“陈公公,你竟然还没回去吗?”
陈德顺以为自己是领会错了安妃的意思,他要离开的时候,安妃看着他,又往外面看了一眼,在宫里待久的人都成了精,一个眼神就能明白那些暗示,他也以为如此。
“奴才这就回去。”行了礼,他转身就要离开。
安嫣唇角一勾,望他的背影,“怎么,陈公公是不想回自己的根了?”
陈德顺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说:“奴才想要,但不是从娘娘手中要。”
“那看来是要从太子手中要了。”
“只是你已做了太多背叛太子的事,叫太子知道,就不知道他给的是你的根,还是要的是你的命了。”
“奴才从未背叛过太子殿下!”陈德顺猛然回头。
“背叛的事已经做了,口头的话说再多,也遮掩不了事实。”
看着陈德顺苍白的脸,安妃走近,轻笑一声,“怎么,陈公公,你不会觉得,太子知道你多年之前就朝陛下多次汇报他的一举一动,他会放过你吧?”
“哪怕太子成了新帝,你也不要忘了,天子身边是不能留不忠诚的人的。”
不忠诚就意味着不安稳,意味着对自身的危险,没有聪明人会留一个不忠诚的人在身边。
陈德顺自知自己做了对不起太子的事。
他最初被派来伺候太子的时候,未与太子产生感情,陛下将他通过皇后的手送到太子身旁,让他监视太子一举一动,于敬年说了,事成之后会将根还给他。
那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哪怕与身体分离,还是叫他日日夜夜想念,更别说他那时才进宫没多久。
后来他照顾太子时日长了,对太子生了亲情,后悔当初的选择已经无济于事,于敬年说,陛下只是让他监视太子,不会让他做对太子不利的事,他也从未真正伤害过太子,侍奉太子更是尽心尽力,想以此来弥补犯下的过错。
如今每一天都诚惶诚恐的活着,在太子眼下权势正盛与太子对他的冷漠中,这种恐惧越发如影随形。
太子知道他背叛了?太子会怎么对付他?
这样的念头,又会在太子偶尔流露出来的关心里消失殆尽。
太子没发现,太子对谁都是冷淡的,只有对要拉拢的人才会流露出一些温和,其余的心思他都会藏得很深,很难叫人察觉。
但太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女人的柔荑,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耳旁蛊惑道:“其实这没什么的,这世上,谁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本宫也做了背叛她人的事,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人忠于自己不是错事,有的时候,愚忠反倒死?一条。”
“陈公公,你要根而已,本宫能给你,本宫还会将宫里最年轻美丽的宫女赐给你作对食,更能让你剩下的人生里荣华富贵,让宫中谁都要看你的脸色。”
“陛下如今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在这之后,你当真确定,太子就能即位吗?”
……
沮丧的嵇临奚,也只能在下值回府后夜里做着美梦来安慰自己。
美梦中,他成功杀了沈闻致,并将这件事嫁祸给王相,把自己从中摘了出来。
本也是王相让他做的事,嫁祸更是轻而易举。
沈闻致死了,他痛快淋漓,太子短暂地为沈闻致难过了片刻,很快就意识到如今能倚仗的只有自己,而后投入他的怀中,两人因为沈家的冷战不再,生活甜如蜜,怎一个满足了得。
到最后,皇帝死了,安妃死了,王相死了,就连燕淮,都战死在沙场上。
他权倾朝野,也美人入怀,天下间最好的事,都落到掌中,再没有人能做他的挡路石。
只睁开眼,从前能让他觉得满足会心一笑、更能让他凭空生出无数动力的美梦,却头一次叫他感到莫大空虚,甚至他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都不明白自己要去做些什么。
还是王相派了人过来,对他说该准备动手了,他才慢慢清醒过来,只清醒过来后,却是眼中浮上阴狠毒意。
对,杀了沈闻致,他得杀了沈闻致。
……
父亲请辞,又得知兄长入狱,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沈闻致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找太子,为兄长澄清求情。
他也确实顺利见到了太子。
“殿下,臣兄长绝非罔顾朝廷律法的人,更不会谋逆,还请殿下还臣兄长一个清白!”他跪在地上,哪怕如此,依旧是满身卓越风姿,只面色微微透着病白,显然是因此事生了疾。
楚郁放下手中奏折,淡淡说:“是否清白,会由御史台、大理寺共查,孤只是太子,无权干涉御史台大理寺行事,小沈大人请回罢。”
沈闻致抿紧唇瓣,谢恩起身,离了东宫。
宫外,府中家丁一脸忧心迎了上来,“如何?公子?太子殿下可有答应相帮?”
沈闻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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