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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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皇后回头。
宋窈冷声吩咐几个贴身宫人拿好手里的灯管好自己的眼睛,回头的皇后眼力好,看出了叫她留步的人,她搭着容窈的手腕,望着来人——这副出色俊朗的好相貌,可不正是令太子器重的新任吏部侍郎嵇临奚。
嵇临奚被人带到皇后面前,他被那些人押着,也不觉得不自在,就这么屈了腿肘,跪在地上行礼,十足的谦卑姿态,“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垂眸睨他,语气不辨喜怒:“宫中严禁朝臣与后妃接触,嵇大人,看来你是不想要命了。”
嵇临奚嘴甜说:“下官怕死,想要命。”
“但下官更想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
别说现在皇帝离死没多远距离,这个禁令已然没多少作用,皇帝身体状态还勉强称得上康健时,皇后和安妃不也私会过朝臣?规定只对于想要除掉的人有用。
一声轻笑,“为本宫排忧解难?”
“怎么,是太子给你的还不够多吗?叫你讨食到本宫这里?”
嵇临奚仰头,他生了一双狭长凤眼,这双凤眼看人时,会有一种海一般的深邃之感,他笑着,说:“下官正是为太子而来呀。”
听到这句话,皇后微微一怔,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化了下。
“既然是为太子而来,就该知本宫在为太子的不懂事而与太子生怒,你来找本宫,就不怕太子那里生气?”
“天底下的母子哪有隔夜仇,太子与娘娘亲缘深厚,眼下只是殿下想不开,迟早有一日,殿下会明白娘娘的苦心。”云雾散开,月光落下,照亮嵇临奚一双带着几分狡诈的眼目,“下官现在来找娘娘,不正是为了未来那个‘一日’做准备吗?”
“你还真是,不怕死。”
……
不怕死?
离开皇宫的嵇临奚,抖起双袖,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会不怕死呢,他怕得要死,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在邕城险些抛下“危难”之中的太子。
没有人比他更怕死了。
他清楚自己眼下各方周旋的动作在上面人的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
他们给他权力,给他荣宠,却又能随时将这份权力和荣宠收回,谁也不曾真正信他,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他展现的能力,成就了某种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所有人共同默契的用着他,许以他前途无量的未来,却也在计算着如何利用旁人除掉他。
他没有得到王相真正的信任。
也没有得到安妃真正的信任。
更没有得到太子真正的信任。
可富贵险中求,只叫他得了权势,他就有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能力,况且,他知道太子最是心地柔软了,只要他一片忠心,不做出那等罪大恶极的事,待到它日太子登基,也断不会要他的命。
……
“陛下——”
“陛下——”
床账之中,因为侍疾陪着楚景入睡脸上有几分憔悴的安妃,因为楚景的突然咳血惊醒,拍着楚景的后背,命令宫人快去请太医。
于敬年等他咳得差不多了,端来茶水奉至身前,吞入茶水,楚景又突然身子一僵,而后猛然张口,血与茶水喷涌而出。
“赫赫……”
“赫赫……”
他呼吸粗重无序,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胸膛。
安嫣可不想让他现在就这样死去,一切都还没到时候,若楚景现在死,皇后骤然发难,她和绥儿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她佯做姿态慌乱的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来,倒出一颗药,迫着楚景张开嘴巴,将那药压在舌下,过了一会儿,原本面色青紫的楚景慢慢恢复过来,呼吸也变缓了。
“陛下!”安嫣哭得梨花带泪扑进他怀中,“我还以为……以为……”她话再说不下去,只是哭着,让人心生怜惜。
楚景抱着她,终于能说得出一些话了,“还好……有你在。”
“不,是还好有绥儿的药,我怕万一,特地让绥儿备了一瓶,专门放在身上。”
闻言,楚景眼中露出柔色,拍着她的肩膀,“朕知道,你与绥儿都是好的。”
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赶来,为楚景好生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多大的事后,院判说了句:“陛下如今的身体,是半点都再操劳不得的。”
楚景说了句朕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顺势在紫宸殿中养病,把朝政的事都交给太子,让太子监国。
他此刻是真觉得自己不行了,身边再离不得医者,便当场封了一个御前太医,贴身伺候,不得离身。
被封的御前太医是安妃常叫来为他诊疗的太医,闻得此封赏,连忙跪地叩谢皇恩。
“你们都下去吧。”做完这些,他吩咐着。
院判说还需开药。
楚景摆手,不耐道:“你们太医院开的药,还没老六在宫外带来的药好用,这次能把朕从鬼门关捞回来全靠此药,都滚回去吧。”
“对了。”他嗓音忽然发冷,“今夜之事,若有外传,所有人当株连三族。”
见圣上如此说,院判只好带着其它太医跪地应诺,起身离开了。
回到太医院以后,院判拿着手中方子思索,他的徒弟,一个年轻的小太医为他取来药材,因为只有两人,小太医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陛下这情况,按理来说应该快点让太子继位才对啊,万一他……”他做了一个歪脖子的动作,“万一他这样了,那朝政不是乱成一团?明王又还在京城,到时生了那个心……”
院判在太医院待了这么久,知道那些深宫往事,也清楚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啊……”他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他们陛下,开始害怕起了那个将会到来的果报,本就是权欲之心疑人之心甚重的帝王,眼下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能忍着没有废除太子,让太子现在接管朝政,已经是他理智压了私欲一头,做出的最正确的事了。
圣上当然不敢现在让太子继位。
他怕现在让太子继位,隔日就会暴毙而亡。
前朝不缺这样的记载。
而圣上心中恐惧自己成了这记载中的一员。
……………………
第164章 (二更)
紫宸殿的明黄床账里,有了睡意的楚景听到怀中传来哭声。
他睁开眼睛,抬起安妃的脸,看那张憔悴依旧美丽的面容,“怎么还哭了?”
面色惨白,双目含泪的安妃仿佛还沉浸在刚才他生死一线的恐惧中,嘴唇发颤,“陛下,臣妾好害怕。”
在后宫中,眼泪是受宠后妃最有力的武器,她攀着楚景肩膀,从前作为安贵妃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气已经不再,宛如菟丝花一样缩在楚景胸膛的保护下,叫楚景忍不住怜惜。
他拍着她后背安抚:“别怕。”
安妃还是发抖,泪如雨下,她抓着楚景的手腕,喃喃自语说陛下你别留下臣妾和绥儿,楚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哪怕他命人不许消息外传,但皇后那里到现在总该知道他在死门关里走了一遭的消息,到现在却连一个宫人都没派过来,更别说亲自来关心,就好像,在静静等着他去死一样。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安妃的恐惧,为了安抚安妃,他将之前答应的他身边禁卫的调令令牌拿了出来,塞进安妃手中,“这块令牌你先拿着,若往后,朕……朕真出了事,皇后对你动手,太子不闻不问、袖手旁观,你就拿着它命禁卫将你与老六保护出宫,寻一个地方,换个地方生活。”这是他能想到的皇后对安妃的报复方式。
拿到令牌的安妃,感动的靠在他胸膛中啜泣起来,眼睛却是冰冷得可怕。
……
入夜,手中提着一个装着色泽艳丽羽毛顺滑的鹦鹉的笼子,嵇临奚心情极好的出了府,准备进一趟宫。
“啾啾。”他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
鹦鹉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殿下吉祥、殿下吉祥,殿下诸事平安、万乐无极!”
“嵇大人——”
“嵇大人!”
身后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
嵇临奚转头去望,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朝他奔跑了过来,还未靠近,就被护卫们拦住。
“嵇大人!是我!”那人将面前头发抓开。
嵇临奚看清面容,笑开了,“原来是李大人啊。”他一个眼神示意,让护卫们退开。
没了阻拦,李御史连滚带爬的过来,他面容很恐惧,也不知道在恐惧什么,只爬过来抓着嵇临奚的衣摆。
自己这身衣服可是才做出来的,崭新得不得了,因为是见太子,才特意穿在身上,眼下被人抓脏污了一角,嵇临奚皱眉,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李御史却还未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口中说什么救救我,嵇大人,眼下只有你能救我一命。
“救你什么?”嵇临奚不动声色地问。
李御史哭着说了出来,听完嵇临奚明白了,原来是他亲自拜访李御史隔了几日李御史升官后,后面有不少人去给李御史送礼,有官员,有商人,有美人,万般诱惑在前,李御史怎么抵挡得住,全部都收了,还做了一些事,现下被人证据确凿弹劾了上去,大理寺的人正在抓他去审讯。
“现在只有嵇大人能救下官了,只要嵇大人肯救下官,从此以后,下官这条性命就是嵇大人的了!”将他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御史哭得涕泗横流。
他以为嵇临奚大抵是愿意救他的。
就算不愿意,也会给他一笔钱财,让他远走高飞。
毕竟嵇临奚说自己对他有恩,他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耳边却听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像你这样蠢货的性命,本官要来有什么用?”
李御史惊愕抬头,对上自上而下睥睨的视线。
嵇临奚也懒得在这样的小人物上花费心思,话都不想多说,他抽出自己的衣摆,不用看也知道上面沾了污浊之色,“真是的,还要叫我回去换身衣服。”这一脱一换,还不知道少了多少和太子相处的时间。
转身往府中去的他,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李御史,“对了,你刚才说大理寺的人在抓你。”面露诧异,他看向自己的护卫,眉头皱了起来,“没看到大理寺要抓去审讯的犯人在这里吗?不送去给大理寺,你们在等什么?”
领了命的护卫们,上前扣押了李御史,李御史瞳孔发颤,口中大声说着什么,嵇临奚却懒得再听,任由对方被拖走。
回府的他换了又一身漂亮的新衣,进宫去找太子去了。
“嵇大人他又来了。”
托着下巴看书信的楚郁头也不抬,“那便让他进来吧。”
云生走出殿里,朝提着鹦鹉笼子的嵇临奚颔首,“殿下请你进去,嵇大人。”
“多谢云护卫。”嵇临奚整理整理头发,又整理整理衣襟,这才挺胸抬头踏了出去。
云生看他背影,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这般精力,白日辛勤上值,兢兢业业,夜里还来寻殿下私会,好像从他第一次见嵇大人开始到现在,对方就不曾流露过真正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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