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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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里,嵇临奚还在想方设法靠近他的美人公子,只那日骑射场上的经历仿佛梦一般,他频繁往翰林院跑了一月有余,也没有一次遇见过心上人。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都没来翰林院吗?”也是这段时间和翰林院的人混熟了,他打探道。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最近确是没来翰林院了,就算找书也是派东宫的宫人来找的。”那人想了想,回道。
闻言,嵇临奚满眼失落地回了御史台,才到门前,里面的办公厅堂传来声音。
“那嵇临奚怎么总往翰林院跑,既然想待在翰林院,当初怎么来我们御史台?”
“呵,他不来御史台,翰林院哪里有他的出头之地?太傅之子和公主之子都在翰林院里,他一个平民如果也在那处,熬到死怕也熬不上去。”
“心术不正之徒罢了。”
讨论的声音落进耳朵里,他站在外面,攥紧手掌,退后了两步,装作匆匆回来的样子,进了门,门里已经没有声音了,御史中丞看见他回来,笑了笑道:“探花郎回来了。”
这一声探花郎,是敬称,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自己人的证明。
下了值,嵇临奚往宫外走去,经过宫门时,面对那些守门禁卫,他还要脸上带笑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明,禁卫为他作出入登记时,穿着劲装的少年驾马而来,吁的一声,拉住缰绳下了马。
“燕世子,怎么回来了?”一名禁卫讶异看去。
燕淮随口道:“我有东西落在太子殿下那里了,回去东宫取一下。”
“快去快回吧,宫门快关了,一关门,世子你就只能在东宫睡一晚上了。”
“好。”燕淮应得利落,大步朝宫里走去。
看着对方进了宫里,禁卫这才低头继续给嵇临奚作登记。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殷勤带着些许震惊以及咬牙切齿的询问声:“大哥,刚才那燕世子,宫门关了,他还能睡在东宫里啊?”
“那不是太子的宫殿吗?他居然还能睡在里面?”凭什么啊?
禁卫抬头看了一眼嵇临奚,不回话,直到嵇临奚塞了他一小袋银子,他掂了掂,这才回道:“人燕世子是太子身边从小到大的伴读,父亲又是现在的忠南侯,太子器重培养之人,出不了宫,当然要睡东宫了。”
夜幕降临。
离开皇宫,乘坐着逼仄马车回到自己狭小居处的嵇临奚,望着面前桌上收集而来的美人公子之物,头一次没了色欲心肠。
他来到京城,离美人公子近在咫尺,以为解了思念之苦,不想人见到了,却仿佛离他更远了,思念与欲望与日俱增,让他第一次尝试到什么甜蜜与酸涩并存。
每日都想着如何见美人公子,如何讨得美人公子欢心,却忘记自己身份低微,就算当了宫中官,也是一无名小卒,不比沈闻致太傅之子引人靠近的身份,也不比燕世子从小到大陪伴读书的亲近。
嵇临奚啊嵇临奚,你真是为色所迷,忘了你原本是奔着权力来的吗?
想讨得美人欢心,得美人一视,权不在手如何能行?
若它日你大权在手,朝堂为你一人一言堂,爬到堪比王相甚至还要超越王相的位置,还愁美人公子不会正视你吗?
“人燕世子是太子身边从小到大的伴读,父亲又是现在的忠南侯,太子器重培养之人,出不了宫,当然要睡东宫了。”禁卫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嵇临奚提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手一口饮尽,而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心中发了狠。
得想尽办法往上爬才行。
只要自己爬得够高,展现的价值足够高,何愁美人公子不会特殊待他?
也是想清,他将桌上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箱子里好生存放,提出纸笔,将这段时间自己知道的宫中人际网和最近发生的事件写了一遍,从中开始思索自己如何往上爬了。
……
王相身着里衣坐在床上,手捧一杯新鲜的黄山毛峰茶,缓慢的呼气饮着,眯起眼睛,颇有些享受姿态。
“相爷。”管家小步进了他的寝卧,“嵇御史求见。”
“他终于来找我了吗?我还以为他还要过段时间呢,”王相掀了掀眼皮,轻淡道:“让他多等一会儿吧,省得以为离开我相府,他嵇临奚就可以另攀高枝了。”
“诺。”管家弯腰应了。
相府小门外,嵇临奚带着一穿着寒酸的仆从恭恭敬敬地低头躬腰等待着,头也不曾抬过,一柱香过后,管家走了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嵇御史,刚才相爷一直在忙,奴才不好打扰,等相爷忙完了,这才说你求见的事,相爷知道是你求见,便让奴才来接你。”
“不妨事、不妨事,相爷身居高位,肩负重任,小官不过等一时半会儿,比起受相爷恩泽的社稷生民,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管家嘴角翘了翘,而后手中被塞了一满袋银子,对方低声在他耳边说:“久不见石管家,临奚没忘记居在相府时石管家的照料之恩,还请石管家收下,全当临奚一点报答心意。”
如此上道之人,石管家瞥了嵇临奚一眼,不动声色将银袋子收入袖中,叹气道:“嵇御史,这段时间,相爷都念了你好几遍,只你一直不曾来府中,相爷还以为你要过河拆桥、舍恩绝义了。”
嵇临奚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表情,“这可冤枉小官了,小官蒙受相爷天恩才有今日,怎会做出那等要遭天谴的忘恩负义之事?”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石管家能透的消息已经透了,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将嵇临奚带到书房外,嵇临奚从身后仆从手中拿了一个盒子揣在袖子里,这才迈进书房中。
“小人嵇临奚,拜见相爷——”
一进去就是深深一拜。
身披外袍的王相垂目看了过去,他既然决心栽培嵇临奚,想嵇临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后继之人,自然要好好训一番,让这人对自己满心服从,不敢违逆。
就像训狗一样。
让嵇临奚进御史台,却让人冷待他,只让他日日作些杂活,打击此人自信,让他意识到想要往上爬唯有抱紧自己这条大腿,别无它路可走,只有如此,人才会知道效忠何人。
“起来吧。”
嵇临奚这才起身。
他是真小人,是伪君子,朝堂政治本就是一群人拉帮结派的游戏,既然能有一条更快往上爬的捷径摆在眼前,就不会去自讨苦吃。
腆着脸关心了一番王相的身体,嵇临奚从怀中摸出盒子,谄媚道:“听闻相爷最近身体不适,小人恰好得一上好人参,希望它能对相爷有所帮助。”
王相眼神示意,跟进来的石管家接过盒子,递到眼前,看着盒中品相俱佳的人参,王相知道,嵇临奚怕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这也是彻底投诚的上礼。
笑了笑,他关上盒子,让石管家送到库房里收着,又吩咐下人给嵇临奚上茶,这才询问嵇临奚近况。
嵇临奚等他端茶了,也跟着端了,一副难堪神色,“让相爷失望了,临奚在御史台,还无甚建树,只是作跑腿,帮忙送一些东西,满腔抱负无用武之地。”
“你刚入御史台,没人扶持,很正常。”王相提着茶盖摩擦杯沿,“朝堂就是如此残酷,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步步难行。”
嵇临奚刚才已经献上了投诚的礼物,言语中也已表明忠心,明明烛火下,王相眯着眼缝看他惶惶又充满野心的神色,温和道:“监察御史嘛,职责也就那些,看别人有没有贪污腐败、违法乱纪,然后上报给上面的人,成了你就立功了,若能上报弹劾到陛下心里,更是大功一件。”
嵇临奚忙放下茶跪在地上,“请相爷施恩——”
对于此人能屈能伸的姿态,王相满意极了,他闭眼品着茶,靠在太师椅上,“那工部员外郎丘刃,陛下对他早有不满,只他是太傅门生,不好直接处理,若你能找到为陛下解忧的法子,还愁功劳不来,官位不升吗?”
第65章
“陛下真是老糊涂了!”
一卷折子被重重扔在地上,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重重喘气,“今年边关与外族关系紧张,预计年底,外族就又要入关抢食劫粮,税收不如往年,国库留存本就不多,浙州那边还要修缮去往豫州的水渠,疏通水路交通,防止汛期发大水,现今情况,居然还要给安贵妃修缮锦绣宫!”
“那锦绣宫还不够华丽吗?我经过我眼睛都要亮瞎了!”
“修,还修!每年都在修,这里新增几个亭,那里新加几个榭,他怎么不自己去修!”
“不思节源开流、省欲去奢,反倒为一个女人大肆铺张,一个昏君一个妖妃,简直天生一对!”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也是气怒至极,一时脱口而出,议室内其它人被他胆大的发言震了震,有人连忙伸手去捂,“丘刃兄,你真是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见丘刃不甘心闭了嘴,那人松手,警告道:“陛下是陛下,是我等效忠的君主,你此言,若外传出去,当真是不要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丘刃兄,为官当要懂得如何拙身。”
丘刃喘着气,恨恨坐在一旁椅子上,“那你们说吧,要如何弄,难不成真要让户部那边再拨款项修锦绣宫吗?”
“也只能如此了,陛下既然下了旨意,我等做臣子的也只有遵从的份。”
“可这月,浙州修缮去往豫州的水渠,军器所那批工匠也到了发银钱的时候,还有梁州,也要请户部那边拨款修建桥梁,这些工程户部那边不可能全通过,要舍哪样?浙州水渠修缮必不能舍,难道舍梁州桥梁修建吗?但下月就是全国降水,梁州已经上报多次桥梁修建……”
“将梁州再往后拖一拖吧。”工部侍郎揉着额头,“梁州不比浙州位置,往年降水期都没出什么问题,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再说。”
目睹着眼前这群明哲保身的同僚,丘刃恨恨咬牙,扔下一句随你们的意,甩袖径直离开了。
科举入仕多年,最初踌躇满志,到了如今,唯余满心失望。
心中烦闷无处宣泄,来到一处酒楼的丘刃,叫了酒想要一醉解千愁,想起议室里只顾保全自己的同僚,还有这段时日早朝上皇帝的训斥和冷漠,满脸不得志地发出一声哀叹。
不多时,酒楼里已坐满了人,他还在疑惑怎么这酒楼生意如此之好,又有人走了进来,看四处都没有位置了,来到他身边,询问他是否能拼个桌。
酒入喉中,丘刃说了句好。
他埋头喝酒,听到一旁的酒客们谈论皇帝。
“陛下当乃圣君,我京城如此气派景象,离不开陛下的圣明之治。”
“呵。”
听到这里,丘刃心中冷笑,科举舞弊之事才过去多久,这就圣君了?如果说早前的陛下还有几分圣明之姿,如今已然昏君一个。
他心中不屑,对面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出言附和,聊了许久,那人发现酒喝完了,又叫了一壶过来,许是两人坐久了,对方主动找个话题来与他聊。
也是周围都是人,人声嘈杂,加之酒意在身,丘刃潜意识卸下了心中防备,与此人聊了几句,相谈甚欢,提及皇帝,他终于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吐尽心中唾弃之言。
说到嘴都干了,他将杯中酒饮下,恨恨道,“如今的陛下,专横恣睢,眼中早就没了黎民百姓,要我说,还不如太子上位,说不定还能还天下一个朗朗青天。”
直至半夜,周围酒客散去,面前的人也站起了身,一副文雅书生样与他告别,等到出了客栈,抬起头来,月光下正是嵇临奚一张俊容,回头看了一眼,便是一声冷笑:“当真一个蠢货。”
虽是所谓清官,两袖清风,不曾贪污受贿,但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在官场上早晚得死,今日若来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少不得还要连累美人公子。
皇帝还活得好好呢,明知对方专横恣睢,还说出不如让太子上位的话来,此话传到皇帝耳边,岂不是让皇帝越发厌恶太子?
还好接这差事的是自己。
他心中庆幸,回了居处点上烛火写弹劾的折子,直到将近凌晨,方将两人言语记录得差不多,对着烛光,他欣赏自己的成果,拾起一块蜜饯放在口中。
有王相在,这封弹劾奏折一定能送到皇帝面前,也不枉费他这段时间紧跟着丘刃,才寻来今日时机。
……
第三日早朝,有人献上一封弹劾折子,里面写着丘刃酒楼大胆放肆之言,对皇帝极为大不敬,皇帝看完,将折子砸在丘刃头顶,丘刃冷汗渗渗跪在地上,捡起折子看了看,里面皆是自己那日酒楼所言,只是抹除了一些更过分放肆的言语,包括那句还不如让太子上位的叛党言论。
“朕既然不值得你这个工部员外郎你效忠,那你也就不用效忠了。”
“来人,革去丘刃官职,拖出宫去。”
丘刃放下折子,双手撑在地上一拜,颤着嗓音,“臣,跪谢陛下恩——”
看着被带下去的丘刃,前天才与丘刃商谈议事过的几人不由得心中一寒,纷纷回想自己最近几日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生怕受了丘刃连累。
处理了丘刃,楚景高坐在皇位上询问:“弹劾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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