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论路人攻如何上位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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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预想到此事会引发什么样的舆论,楚郁合上了手中的文章,“看来天不让王相美梦成真啊。”
一旦科举舞弊的罪名定死,王驰毅就无法再参加科考,也无法入朝为官,王相这么多年就只有王驰毅这个儿子,娶了几房小妾想开枝散叶,奈何一直没有消息。
此事一出,只怕王相也没料到想赶紧压下,但风不会使一边吹,朝堂也不会是王相的一言堂,就看东风对西风,谁能更胜一筹。
……
相府中,王相撑着额头沉沉闭眼,任谁都能看到他心情糟糕至极,额头上的皱纹隐忍着跳动。
苏齐礼跪在地上肩膀发颤,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若说丞相公子作弊,那他就是帮助丞相公子作弊的人,不管如何,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
前几日他还在幻想自己功名利禄加身后的富贵荣华,今日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期盼着相爷能迅速平定下此事。
王驰毅坐在边上,不服气道:“凭什么说我舞弊?我其它的卷子都是自己做的,不过是写策论时用了一下苏齐礼的,可这他们手中根本就没有证据!爹,要我说,我们就不必理会,反正皇上也是站在我们这里。”
王相睁开眼,厉声道:“闭嘴,你这个蠢货!皇上站在哪里是你嘴巴能说的吗?”
王驰毅缩了缩肩,“可是那人就是特意来诬陷我的,不然为什么作弊的人那么多,他剑指我一人?”
“你去了青楼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是不是说过那人口中的那些话,说若没有沈闻致和娄暨、我能让你连状元都当得?”
王驰毅不说话了。
“说——”
“那,那不是当时喝了酒,和他们开玩笑嘛……”
一个杯子从他身边砸了过去,王相扶着扶手喘气:“蠢货!蠢货!我王炀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个蠢笨如猪的东西!很早之前我就给你说过,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要谨言慎行,哪怕行事狂妄,也不能出言狂妄!你倒好!将我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面对亲爹盛怒,王驰毅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王相平复了下心情,开始思考如何处理此事。
不用理会,怎么可能不用理会。
那控诉的举人一死,当日酒楼里的落榜文士都发了疯一般,不知道是谁叫嚣着要给这人和大家一个公道,一群人就这么去京兆府尹外敲鼓鸣冤。
思考须臾,他吩咐道:“行桉,你去找那些闹事的文士学子,找闹得最凶的那几人,派人查清他们的身份背景,看最近有没有和旁人联络,能用钱打发的都赶紧打发掉,想要官职的让他明年再考一次。”
“收了钱的,转头扭送京兆府尹,就说此事是他们落榜心中不服,特地构陷出来朝我相府若要钱财。”
“想要官职的,呵——”他冷笑一声。
便是有那个运,也没哪个命。
郭行桉立刻领命去办了。
王驰毅心里是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的,他爹是丞相,想要平息这样的事轻而易举,正松一口气小声说:“既然这样,爹,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
“对啊,爹你不是将事都处理完了吗,我不回去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还答应今天去红楼看知意一趟。
王相一眼就看清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怒极反笑:“郭行桉不回来复命,此事就不算处理完!蠢货东西!你的脑子难道就长在你下面的那根玩意上,除了女人就是女人吗!”
“你不都派他出去打发人了,这还不算处理完吗爹?穷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一千两就能让他们磕头谢恩了。”
王相忍住抽他的冲动,阴冷道:“你最好祈祷此事现在没有别人插手,若有人插手,我就要另想办法。”
“谁敢插手,除非是太……”王驰毅说话的声音一顿,已然反应过来。
傍晚,郭行桉面色难堪地回到相府,一进门就跪地请罪。
王相深深闭眼,半响道:“拿一具泡发的尸体扔进河里,身上放一封信。”
郭行桉面色更难:“相爷,属下回府的时候,护城河两边已经有人把手放哨,听说是太子让身边侍卫带着人去看守的,此法……怕是不通。”
沉默的寂静声中,从晌午跪到傍晚的苏齐礼已经受不住了,双腿失去力气,啪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王相冷冷看了一眼此人。
虽知此事和苏齐礼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关联,但苏齐礼对他儿子献了文章帮忙作弊是事实,如今要控住此人,不能让他坏了事,好在只是他一人献文章,未经他人之手。
“将这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家中护卫走了进来,领命将苏齐礼拖下去了。
“太子啊太子。”王相的手掌紧紧按住扶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与你从未有过仇怨,便不是真心归属你,也明面上属你一派,偏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先是我叔父、又是我儿子,欺人太甚——”
尾音已是无比森寒。
……
既从闹事之人无法下手,也无法从案发现场下手,王相便退一步,让手底下一些能言善辩的人在京中各处酒楼与人对言,对死去的举子,说他不过是因为落榜了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于是构陷中试之人,又恐惧自己承担后面的责任所以跳河自杀,对闹事之人,说他们根本不是真心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而是为了用舆论压迫上面让他们重考,毁坏科举的公平。
只是不曾想遇到了难啃的骨头,今日在这个酒楼有人冒出言辞犀利驳了他的人,明日在那个酒楼又有人冒出言辞犀利驳了他的人,偏偏这些人都不是同一个人,神出鬼没,难以追寻痕迹。
对此王相也只能将这些人归为太子派来,目的是为了阻挠自己。
他还问了管家最近那群举子的情况,得知他们大部分都在善学院里待着不敢出门,只有嵇临奚每日去往酒楼,与那群人辩言为他儿子说话,虽此时心中烦闷不已,但也不免对嵇临奚多了两分看重。
殊不知嵇临奚此人表面上为他儿子不痛不痒辩上半个时辰,转头换了身衣服和脸貌出来就和他派去的人对战,直把他的人对得哑口无言,灰溜溜从酒楼里跑出。
事情发生第七日,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酒楼茶楼人满为患,说书先生也赚得盆满钵满,连外面摊贩的生意也比从前更红红火火。
第八日,京兆府尹放弃打捞尸体。
第九日,民间出现了王驰毅和一众学子的策论文章,此时一很有名气的文坛大家见到王驰毅的文章,惊讶于这篇文章是自己在会试前被人请求润色的一篇,而请求他润色的人,正是相府中人。
……
早朝。
“回陛下的话,事情的发展就是如此。”
“那位死去的举人尸体历经八日仍未打捞到,且当时会试结束,参考人数三千多人,有一部分已经离开了京城,想要一个一个查清身份需要漫长的时间,况且这其中,此举人并非唯一一个自杀的,会试放榜当日,就已经有几个落榜举人承受不住打击选择自杀了。”
“如今难以验证死去的举人身份背景,原本只是京城内的文士学子求一个公道,直到丞相之子王驰毅公子那篇中试的策论文章传了出去,温先生说自己在会试开始前曾修改润色过这篇文章,说是相府中人所托,还将那日登记名册拿了出来,乃相府善学院里的举人苏齐礼,温先生家中小厮也验证了这一点。”
“现在不止京城,整个陇朝各处的州、城县,都有人联名上书要查清科举舞弊之事、肃清朝纲,或者重考会试,或者殿试设公,请陛下决断——”
坐在帝王宝座上的皇帝不发一言。
片刻,他开口道:“举人自杀一案,继续查,至于他口中所说科举舞弊一事……”
“陛下。”已经有朝臣跪了下来,“那死去的举人不过随口一说,并无真切证据,若为此事大动干戈,以后每一次科举,有人落榜都来这一招,岂非坏我陇朝国本社稷?”
另有朝臣跪下,进言道:“陛下,科举乃我陇朝选拔人才之本,绝不能失了它存在的威信,如今全国各处皆有人上书求一个查清,若违背民意,让科举失了世人信任,才是坏我陇朝国本社稷啊!”
“陛下……”
“陛下!”
“陛下——”
楚景觉耳边嘈杂,胸中闷得喘不过来气,一旁的侍臣太监于敬年敲一下旁边撞钟,浑厚的声音压住了众人嘈杂声,朝堂一下安静了下来。
等余音散去,楚景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扫过不发一言的丞相、太傅二人。二人虽未开口,却已说尽口中言。
“行了,朕已有决议,科举舞弊一事,交由大理寺审查,务必审出个让天下万民信服的结果。”
在场的人精,都听出了圣上的言外之意。
是审出个让天下万民信服的结果,而不是审得个水落石出,这是打算对科举舞弊一事轻拿轻放了。
“会试重考,程序过于繁琐,遍及各地举人,难以操作,否决。”
“殿试设公,应允。”
“时辰定三月初九,于宫门外,朕与太子及各皇子以及一品、二品大臣共同审阅,此次试题由礼部与朕共同设题,绝无外泄可能,由殿试成绩作通过会试之人排名决断,成绩差距过大者,取消过试名额,不再由后人顶替,下次科举过试名额,增加五十人。”
“此决已定,勿做劝改。”
“退朝。”
“退朝——”
一旁于敬年高声呼喊。
……
第55章
得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嵇临奚欣喜若狂。
就连他也没想到,此事竟然能进展得如此顺利,连他自己都没有十全把握,想着能达成一半的效果已算不错,岂料这效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简直是天助我也!
此时此刻,对于那位宫里的太子,他简直是太有好感了,但不多。
他深知与对方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互相借对方的力顺水推舟,只自己借的是风,对方借的是火。机缘巧合下,双方因利益上的某点相同性短暂地产生交集,之后依旧会各回原点,只如果自己当了官,当今圣上也快殡天,他势必要审时度势,看选择太子一方站队还是六皇子一方站队。
因为待在王驰毅身边,也在王相身边旁听过一两次的幕僚会,对宫中情况了解了一点的嵇临奚下意识考虑起了此事,根据王驰毅平时所言,王相幕僚会所说,那东宫太子是个心机深沉手段不一般的人物,且有做明君的倾向,只碍于当今陛下活得好好的,所以收敛着自身缩居于东宫,反而是那位六皇子,不甚聪明。
如此想来,站队六皇子才是真理。
站队太子,太子登基成皇帝,自己若真做一个奸臣,那必路途艰难,一个不甚还会掉了脑袋,空留美人公子在世上抱着他的遗物流泪,念及至此,他脑子里已经浮现了画面。
穿着丧衣的美人公子手中牵着一个肖似他的男孩站在他的棺材面前,咬着唇瓣隐忍抽泣,埋怨他为何死得那么早,让他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而后不久,各种各样的男人踏破了门槛,试图用花言巧语骗取美人公子的欢心,口里说什么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就让我来当你新的丈夫代替他陪你接下来的人生。
不成!不成!!不成!!!
清醒过来的嵇临奚,一下紧咬住牙齿。
果然太子不是他的良木,还是像说不定如王驰毅那样的蠢物六皇子更好拿捏,等自己当上了官以后,就要思索怎么能和六皇子搭上脉,只要献力足够多,六皇子上位,自己免不得捞一个权臣做,说不定身上运气一好,连皇帝也当得。
他作皇帝,美人公子便是他的皇后,两人恩恩爱爱,铭记史册、流传千年,快哉快哉——
嘴角略略湿润,嵇临奚抬起袖子擦了擦,一时情难自禁,口中发出嘿嘿嘿嘿嘿的笑声来。
摇了摇脑袋,从对未来的幻想中清醒,他开始为自己过段时日和美人公子的重逢做准备了,只盼望沈二公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公子,两相见面意相合,彰显人间真情在。
……
三月初九。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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