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他的美貌小妾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嘴,一边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小意道:“相爷累了的话,先休息休息再忙吧。”
王炀摸住美貌小妾的手,放在胸膛上,闭目养神道:“还是你贴心。”
“石庚。”放松的间隙,他叫来管家,询问那群善学院里安置的举人情况,听着对方一五一十回报,眉目不动如泰山。
“相爷可是明天要传见他们?”管家石庚小心翼翼揣测道。
小妾端来温热的茶水送到唇边,王炀张开口饮了一口,原本有些干涸的嗓子湿润了不少,他懒懒睁开眼皮,看了管家一眼:“先不急,我想见的时候,自然会见的。”
管家连忙低头,恭声说是。
“下去吧。”
“奴才告退。”
……
正午的阳光穿过牗窗洒在桌面上,落下一片金黄的色彩。
将《第梦笔谈》看完,嵇临奚合上书,将它还给了苏齐礼,伸了个懒腰后,就要往外面走。
“临奚兄,你这是要去哪儿?”苏齐礼问他道。
“读书读久了,觉得房间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听到回复,苏齐礼终于忍不住笑了。
亏他还以为嵇临奚真的清心寡欲什么都不在意,没想到现在也是按耐不住了。
“去吧,临奚兄,早些回来。”
其它人都铩羽而归,他不信嵇临奚出去一趟,就能见到王相,只怕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白费功夫。
嵇临奚踏出房门,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往院子外面走去。
经过这段时日,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在他们表现出利用价值之前,王相都不会见他们,哪怕他们在院子里表现得再努力。
可不能在这里夭折,美人公子还等着他,他必须主动出击。
相府很大,除了内院和一些特殊的院子,其它的地方都能逛,遇到有下人聊天,如果没发现他,他就躲在隐蔽的地方偷听,被发现了,就停住假装在看风景。
听来听去,倒是得知了一条消息。
那就是王相很在意他的儿子。
王相的儿子,那不就是自己要除掉的竞争对手之一么?
他还想往下打探,只是相府显然对下人管得比较严,等了好一会儿都听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等到快傍晚时,嵇临奚打算回去了。正当他从回廊下走过时,耳朵听到了一些嘻嘻哈哈的笑声,还有骰子摇晃的声音。
这处地方距离善学院近,也意味着地处偏僻,难以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嵇临奚不动声色靠近,绕过假山,发现是一群小厮在进行一场赌博。
“小小,我押小!”
“大!给我开大!”
开了,虽然嵇临奚看不见是大还是小,但看押大的人哈哈哈笑了起来,想也是开了大。
“小声点,别把人招来了,告到老爷夫人那里去,我们就要挨板子了。”
“嘘,嘘……”
攀着假山的嵇临奚看着他们这般模样,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
他是清正道士装得,文人君子装得,下九流的人嘛,更是装得得心应手,但是这下九流也分类型,有的谄媚小人,有的吃喝嫖赌,有的痴愚呆蠢,各不相同——
要知道,从来都是赌徒口中最好撬出话来,因为他们本就是毫无自制力的一群蠢才。
眼下有了主意,嵇临奚便伸手拨乱了一下头发,挺直的脊背也松垮了下来,脸上表情一变,俊美气都散去大半,再把袖子里的银袋子挂在腰上,而后他故意抓了假山上一块碎石头扔在自己,装作自己不小心碰落。
“谁!”
听到声音,那些人连忙回头。
嵇临奚之前没怎么出来,一直待在院里写文章,带他进来的又是门倌,以至于这些人里没人认识他。
被发现的嵇临奚退后两步,连忙结结巴巴解释:“抱歉,我是善学院里读书的举人,不小心经过这里,看你们摇骰子看入了神,没别的意思……”
他嗓音呐呐,刻意做出的呆愣书生模样,让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感。
几个小厮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挥手驱逐:“去去去,赶紧回你的院子读书去。”
嵇临奚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地上的骰子,显然是没看够,他慢吞吞哦了一声,转身时,鼓鼓的钱袋子异常显然显眼,一下吸引住了几个小厮的目光。
这呆书生竟这么有钱?
刚才还赶人的小厮连忙出声:“站住。”
嵇临奚顺势站住,回头疑惑的啊了一声。
刚才还态度不好的小厮,此时已经满脸笑容,“公子,我看你对这摇骰子也挺感兴趣的,要不要来试试?”
嵇临奚连忙摆手:“我不会玩这个的,我只是喜欢看罢了……”
那人已经站起身,热情来拉他了,“这有什么,公子你不会,我们教你就是,很简单的,就是将骰子放进盒子里摇,猜点数大小,谁赢钱就归谁。”
“好……好吧。”嵇临奚一副热情难却只得顺从的样子。
一柱香后,他输了三两银子。
正待那群人还要继续抓着他玩时,嵇临奚抬头,像是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拍了一下脑袋,“糟糕,今天的书还没看完!”
“没事的,书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能看,天还没黑,还能再玩一会儿。”其它的小厮都在挽留他。
嵇临奚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可是要参加明年会试的,不能再玩了。”他把钱袋子收拢,脸上神情不好意思极了,“这样吧,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陪你们玩?”
第43章
一连几日,嵇临奚都来摇骰子,没多久就与这群小厮熟悉了起来,等他开口打探时,这群小厮嘴巴上已经没个把门的了。
“听说王公子今年也下场考科举,如王公子这样的人物,一定能轻松拿下状元吧?”
也是赢了他几日的钱,将这书生当成一只呆头鹅,小厮们没有半点防备,平日里说话聊天时,连自己伺候的是相府哪个主子都交代得干干净净。
“什么状元,我们公子能过会试就不错了,还等着会试过了殿试陛下给他个探花郎当当呢。”
“相爷最近可愁公子读书的事了,怕公子过不了明年的会试,连皇宫中的文华殿都不让公子去了,将人押在房间里读书。”
“要说状元,沈二公子都下场了,这状元也轮不到别人头上。”
不错,美人公子下场,状元也只能是美人公子的。
心中暗暗赞同的嵇临奚若有所思。
又听另外一个小厮偷偷笑了起来,“公子啊,怕是最近都憋死了,八百年都没去红鸾阁了。”
“红鸾阁?”
“哦,你个蠢书生刚来京城不知道,这红鸾阁啊,是我们京城有名的青楼,里面的花魁要见一面啊,普通人都得倾家荡产。”
嵇临奚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他昨晚才做了这样的梦。
梦里他揣着数不清的钱财进了一处红粉之地,美人公子带着面纱出现,手指勾了勾,他便失去魂魄一般地奉上身上所有银钱,只为尝一口朱唇软舌。
可不能再想下去了,逼着自己从那梦中清醒,嵇临奚用力吞咽了下口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地上的石子。
“原来王公子还是一个多情种啊。”
关于王公子的消息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他从钱袋子里又掏出一点碎银掷出去,随口说了句压小,等看着开大自己的银子被捞走了,继续感兴趣的问:“你们说沈二公子,沈二公子当真那么厉害吗?一下场就定拿状元?”
“那可不!京城谁不知道沈二公子的才名,连陛下都在宫宴里亲口称赞过。”
竟亲口称赞了美人公子,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昏庸。
“三岁就能背出百首诗词,四岁就能提笔成文,六岁更是写出令人称赞的好文章,等到十余岁,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沈二公子不拿状元,还有谁能拿状元?”
嵇临奚跟着夸赞:“听起来沈二公子就和仙人没什么区别。”
“就是性子太冷漠了些。”
沉迷于听其他人赞誉美人公子的嵇临奚,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冷漠?
美人公子明明那般温柔体贴,怎么会是冷漠?
呵!他看这些人压根就没见过美人公子,只凭臆想揣测。
也是,如美人公子那般尊贵之人,怎么是这些人随便见得?
瞬间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既是知道了想要的消息,也该回收之前丢出去的鱼饵了。
原本相府的小厮们还满心期冀今日赢这呆书生更多钱,转头就发现不止原来赢的输回去了,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银钱。
“再来!”输掉银钱最多的徐饶咬了咬牙,将自己身上剩下的三十多两银子全部拿了出来,“我赌大!”
“我赌小,十二两银子!”
面前的呆书生依旧一如既往的看起来好骗,修长手指将银两一推,“那我便赌豹子吧。”
盒盖一开,已经有裂痕的骰子,三个齐齐往上翻着六点。
“哎呀,还真叫我赌中了。”带着欢喜意外的声音,“没想到我今天的运气这么好。”
这可是他们身上剩下的最后钱财了,几个小厮脸色发白,手指都在打颤。
怎么今天这蠢书生运气如此之好?!说豹子就真的是豹子,豹子可是要双倍赔的!他们现在身上可没钱了。
混迹过市井赌场,因有一对敏锐耳朵和出得一手好老千从而给赌场老板当过手下收割他人钱财的嵇临奚,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道:“这次还是算了吧,本来就是玩乐打发时间的东西,相府当差挣点钱也不容易,我也就和哥哥们随便玩一下,哪里敢收你们的钱。”
闻言,几人狂喜,纷纷把自己的钱扒拉回去,又不甘心自己之前输的钱,想拽着嵇临奚再赢回来。
蠢书生站起身,将钱袋子收回袖子里,甩了甩袖上的灰尘,无奈道:“天色已晚,不能再玩了,我要回去读会儿书,改日再来罢。”
因为输了钱,心情不佳的徐绕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脑子里还是想着刚才那把豹子。
这蠢书生今天就跟走了狗屎运一样,说什么开什么,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