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

垂涎 第19节
加入书签 返回目录 投票推荐
高途知道自己不够漂亮,但陡然被沈文琅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心脏还是缩紧起来。
“抱、抱歉。”可他没有口若悬河的辩论才华,面对沈文琅更是说不出话,除了讷讷道歉什么也做不了。
沈文琅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嫌弃掩盖不住,这让本来就够自卑了的高途一下子更慌张,紧张地回想难道是自己今天忘了吃抑制剂药片,所以有味道?
不对啊,他早上明明已经吃过了,下一顿是在中午才对。
但他最近的信息素越来越不稳定,紊乱的症状越发明显。为了保险起见,高途还是小心地往后挪了一步,才说:“两小时前,盛放生物的盛少游盛总给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电话。”
沈文琅看着高途不动声色向后挪开一步,一副巴不得能离自己远点的样子,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沉了沉,明知故问道:“盛少游打来干什么?”
“他没说。只说要您有空时告诉他,他就您的时间再打回来。”
沈文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盛少游不是一向傲得很吗,几天联系不上花咏就急成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出息。”
“联系不上?”高途一愣:“花秘书不是休假去了吗?”
沈文琅冷冷瞥了他一眼,高途讪讪地住了口。
沈文琅不瞎,当然知道花咏长了副祸国殃民的皮囊,公司上下但凡见过他的beta、alpha都对这个花秘书很感兴趣,但见高途这么关心花咏,他还是不高兴,撇着嘴角问:“对啊,他不在你是不是也很想他?”
高途没想到沈文琅会这么问,更不知道该怎么答才不会触到老板的雷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挂念花秘书的人应该很多吧。”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他妈的也想,只是排不上号?沈文琅的脸更黑了。
“沈总,盛总那里——”
“让他等着,急死最好。第一次见面张口就是三百五十亿,好像全世界的钱都是他们盛放印发的。那狗崽子狂得没边,早该有人收拾他了。”沈文琅冷冷地道:“不允许回电。以后再有他的电话,也都替我拒接。高途,你是我的秘书,不是盛少游的传声筒,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少给我没事找事做。”说着,高大俊美的s级alpha甩下被莫名责难了一番的beta秘书,咬着牙怒气腾腾地走了。
第20章
盛少游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沈文琅那头的回电。他没回自己家,也不敢回公寓,坐在只剩下他和陈品明两人的办公室里白白地耗时间。
出于愧疚,陈品明义务加了好几天的班。但一切努力统统于事无补,大半个月过去,花咏依旧音讯全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个大活人竟能就这样凭空消失。陈品明深感不可思议的同时,不免也想起前几年圈内盛传的有关沈文琅的背景之说。
沈文琅并不是江沪本地人,他的母亲出生在江沪,十几岁时去了p国,后来嫁给了p国某个黑/&帮大佬,生下了沈文琅。
五年前,沈文琅只身来到江沪,自筹资金一手创办了此后闻名遐迩的hs集团。p国是个资本至上、黑/&帮横行的国度,而沈文琅与p国黑手党千丝万缕的联系,给花咏的失踪蒙上了一层不详的恐怖阴霾。
一个靠犯罪、走私军火攒到第一桶金的黑老大的儿子,要藏个大活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盛少游每天都在不同的想象和假设间,反复横跳。
花咏是个清高的omega,他一定不会同意和沈文琅发生点什么!
可是......可是如果沈文琅强迫他呢?没有一个omega可以逃过s级alpha的信息素,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屈服于本能,软着腿向他不爱的alpha敞开身体。
可花咏早就心有所属,他喜欢的根本就是......
盛少游痛苦地抱住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盛少游是二代接班,自诩是合法的生意人,从没碰过沾血腥的钱,也一向鄙视那些靠残酷手段达成原始积累的黑恶势力。但这个时候却恨透了自己平日太过正经,关键时刻,竟连个能打听消息的渠道都没有。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等到天亮,也没等来沈文琅的回话。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陈品明先回了家。
等到九点半上班,陈秘书进到董事长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张拍卖会邀请券递给了他。
“盛总,这场拍卖会,听说沈文琅也会参加。”
这些日子以来,盛少游为了找到花咏,将许多不重要的社交局抛诸脑后。
听到沈文琅的名字,他疲惫地抬起头,接过入场券看了一眼。
这是一场由嘉德主办的非公开私人瓷器珍藏专场,时间就在这周末。
盛少游有日子没在社交场上露过面了。上周,李柏桥难得打通他一次电话,鬼哭狼嚎地骂他见色忘义,还怀疑他是不是陪着花咏偷偷去了哪个岛上排解发热期。
盛少游头疼欲裂,恨不得伸进电话里去缝他的嘴,别说共度发热期了,他现在连花咏到底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神经大条的李柏桥也听出他情绪不对,问下来才知道那石破天惊的美人竟然丢了。
这下连李柏桥也跟着魂不守舍了起来。
omega不是衣服,丢了找回来洗一洗照样穿。想到omega白净漂亮的脸,素白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手腕,李柏桥张着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问:“盛少游,你标记过他没有?”
永久标记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像盛少游这种s级的alpha,但凡肯施舍一个临时标记,保那朵娇弱的小白兰十天半个月肯定没什么问题。
电话中,盛少游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李柏桥心绪动荡,催他:“少游,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盛少游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
他从来不给任何omega标记,况且花咏说过,临时的不行。但哪怕花咏再合他的心意,事关永久标记,盛少游也不免犹豫,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一心享受花咏的温暖和陪伴,却从未认真考虑过以后,更谈不上真的下定决心。
李柏桥那头也安静下来,觉得凶多吉少。这样一株貌美的兰花就算碰上个心存歹念的beta,也大概率要尸骨无存。
李柏桥愣了好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话来安慰,想了半天才说:“没了就没了,下一个更乖。兄弟振作一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omega遍地是!虽然兰花味的不太多,但也不是没有,回头我让与山给你留意一下,天地汇里,花香口味的尖货多得是......”
盛少游当场砸了电话,此后任凭李柏桥怎么打电话,发信息来道歉服软,他再也没接。
其实,李柏桥自认情商已经很高了。有句更现实更残酷的话,他憋着没说。——要真想找花咏,盛少游其实更应该出来找乐子。时间长了,搞不好就能在某个销金窝里,意外发现那朵可能早已褪去青涩冷艳,被开发出烂熟糜艳香气的兰花。
拍卖会现场。
沈文琅是带着藏品来的,一件御窑出的青花穿花应龙纹大盘,艳惊四座。这也是此次纪念展的封面作品,挂盘口沿的边饰是素艳的海水纹,正呼应了此次拍场的主题“海纳百川收藏之家”。盘中的海水纹内外共描有穿五条精致繁复的穿花龙纹,暗合“九五之尊”之意。
连这件在内,整场拍卖,沈文琅共计捧出了十六件作品,件件绝艳,扬名海内外,他也被一众藏家吹捧成“古瓷皇帝”,出尽了风头。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盛少游无心同谁争奇,随手在个人私藏中挑了个孔雀翎炉钧釉钵式案缸前来参展。
沈文琅不接他的电话,但在拍品方面倒是很给面子,一路举牌让盛少游这件作品的成交价在起拍价的基础上翻了数倍。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盛少游的好品味,随手挑的这件御窑炉钧釉器本身也相当出彩,并不输封面的那只大盘,缸体釉色奇丽,紫、蓝、红诸色融汇,灿若孔雀翎羽,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相比参拍时的频频竞价,拍卖后酒会上,沈文琅便显得不那么给面子了。
“抱歉,沈总在忙。”高途歉然地拦住想要同沈文琅借一步说话的盛少游,礼貌地告诉他:“您有什么事吗?或者我可以替您转达。”
而沈文琅的原话就没这么客气了。
“让盛少游滚远点,少来烦我!”十分钟前,那个嘴巴不饶人,离性格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俊美alpha恶狠狠地这样说道。
望着隐怒的盛少游,拦住他的高途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沈文琅长了张深具迷惑性的脸蛋,第一次见面时,高途还以为他是那种表面冷淡但心底善良,温文尔雅的优等生呢。谁知相处下来,这个alpha本人和高途心里那个完美的天使形象相差甚远,是嘴巴坏,脾气臭,性格傲慢,骨子里还有点坏心眼的性格。
但已陷进去的高途,却还是没办法不喜欢。对沈文琅,除了服从和跟随,他一向没有其他选项。高途从小就总被骂不会变通,现在长大了,也仍只会一条路走到黑。
不过他也常常会对沈文琅的一些决策感到疑惑。就像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很少公开树敌的沈文琅为什么突然连基本的体面都不愿意留给盛少游。他们明明在同一领域深耕,社交圈还重合,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回想起沈文琅曾评价盛少游的那句“几天联系不上花咏就急成这样”,高途判断,这事多半和那位突然休了长假的花秘书有关。
alpha们为omega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一想到醋海翻波的人是沈文琅,高途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心酸起来。
遭到恪尽职守的beta秘书阻拦,无法近距离接触沈文琅的盛少游大为光火,却不肯善罢甘休。趁着沈文琅和熟人交流完毕,准备回到沙发上落座时,盛少游一把推开拦着他的高途,径直向沈文琅走去。
“沈总好忙,跟你说句话也那么难了?”
沈文琅淡淡剐了一眼没能拦住他的秘书,见那beta明显瑟缩了一下,才转过脸,皮笑肉不笑地对盛少游说:“最近是忙了些,所以没那么多功夫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这话夹枪带棍,盛少游却不能翻脸,忍气吞声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陈品明代替他去了警局,素来众星拱月的盛少游,这回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脸色实在太差,好几个慕名想要前来攀谈的,都被他随时就要杀人的脸色给吓退了。
只有个一不懂看眼色的笨蛋,在拍卖结束后,举着本笔记本跟盛少游搭讪,自认为幽默地说:“盛总,久仰了,能不能给我签个名,顺便加个微信?”
盛少游看了一眼递到他手中来的笔,随手往本子上打了个叉,“不行。”正巧见沈文琅徐徐入了场,他立马把纸笔胡乱塞回那幽默细胞为零的傻瓜手中,抬起长腿朝沈文琅走了过去。
沈文琅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盛少游讨厌极了这带笑的侮辱,却还是压着脾气说:“沈总日理万机,时间自然宝贵。只是我有几个重要问题,不得不当面请教。”
“少游总客气了。”沈文琅握着酒杯,闲适地往沙发上一靠,态度松弛了一些,口气也十分亲昵:“有什么问题,只要无关我集团内部的机密,无关我科研组的保密技术,少游总尽管问。”
陈品明买通的那几个hs的员工,上周就都收到了裁撤通知。想必,沈文琅对盛放生物想要趁乱挖他墙角的事。
这会儿,对方云淡风轻的刻意敲打,让盛少游恨得牙痒痒,不由更加担心失踪了快一个月的花咏。
“文琅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目光如炬,问:“您身边的那位花咏花秘书去哪儿了?”
沈文琅笑了笑:“都说少游总年少有为,时间宝贵,怎么突然有空管起我的家务事?”
这一句家务事让盛少游眼中冒火,后槽牙咬得发酸,狠狠盯住沈文琅几乎要把他盯个血洞来。
沈文琅对此视若无睹,冷笑着讽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少游总与我都是明人,但我的那位好秘书却腌臜得很,居然敢联合外人做局——”沈文琅漆黑的眼里划过残酷冰冷的光,令人恐惧,令盛少游揪心。
“——真的可惜了,难得碰上这么一个香味怡人的omega,谁料却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总。”盛少游咬着牙说:“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文琅朝他笑了笑,笑容阴冷:“带着窃听器来上班,还能有什么误会?”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玻璃杯纤薄的杯口,森然又无限暧昧地说:“我的狗,吃了我的饭,却对着别人摇尾巴,被主人用疼痛管教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朵兰花既承着我的恩露,就不该再吃里扒外,既然他敢明目张胆地胳膊肘向外拐,那我自然是要给他一些教训的。”
盛少游自小便是乖桀谬戾的性子,成年后懂得了分寸,才逐渐戴上社交场的假面,变得沉稳。沈文琅的这几句话让他方寸大乱,一下便露了本性,眼神森冷地凝视着他。
生气时,开口说话前要数到十,而愤怒时则应数到一百。可此刻,盛少游哪怕数到一千也仍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站起来掐断沈文琅的脖子。
但他不能。
因为花咏在沈文琅手上。
那朵兰花带着蛇王的七寸被野狼叼走,因惊惧他握紧了手里那一寸皮肉,连累蛇王也跟着疼。
“沈总。”盛少游最终也没能站起来掀桌子,忍辱负重地在那张沙发上,坐得八风不动,拳头和眼睛却都已充了血。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干涩:“我看,不过是误会一场,为此伤了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的心就不好了。”
沈文琅笑了笑,不以为然地挑眉道:“心?我以前就是太想要他的心了,才会总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放他住到人家家里去,却在我这儿演起身在曹营心在汉来。”
“你——”
“怎么?盛总也觉得,我这么做很蠢是不是?不过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要他的心有什么用?情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的心要是能向着我最好,要是不能嘛......也就算了。”沈文琅放下酒杯,眼神轻蔑又饱含挑衅:“人活在世,不能既要又要还要。眼看着心我是要不到了,但能占个漂亮的身体,倒也是不错的。”
砰——
盛少游一脚踹翻了沈文琅和他之间的茶几,把那玻璃台面踹得四分五裂。年轻顶级alpha浓烈的压迫信息素,瞬间便充满了整个室内。
酒会上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几乎同时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没等他们弄清楚情况,一股可怕的压迫信息素已铺天盖地袭来。
带着苦橙味酒气的暴戾信息素香味,骤然浓烈,如兜头压下的一张巨网,钢丝勾织的网罩死死割进皮肉,尖锐的疼痛瞬间汇入四肢百骸,让人无法分心思考更多,全部本能地抱臂下蹲,蜷缩起来。
作为被针对释放压迫的对象,沈文琅眉头紧锁,却仍岿然不动地靠坐在沙发上,抬起头,冷冷仰视着濒临暴走边缘的盛少游。
尽管同为s级alpha,但盛少游怒气磅礴的纯烈压迫信息素还是让沈文琅感到非常难受。炸裂的疼痛如电流般从支撑着腺体的后颈隆椎处,一路放射到头顶。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