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这书我不穿了!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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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让你见见世面
二月初三,又是新的一天。
当一缕天光照进军帐,萧君泽便早早起床,洗漱之后先吃了早饭。
早饭是他教青蚨包的鲜肉包子,加上煎蛋,配一碗小米粥,营养充足,满足生长发育需要。
吃完后,就是看了半个时辰书,练习了半小时的毛笔字——这是为了不要一提笔就本能写出一串简体字。
然后便继续开始练习锻炼身体。
无论以后如何,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面对这样永远元气满满、认真努力的狸奴,拓拔璨很难不生出惭愧之心,这种自律,他是真的学不来。
让他自己来,他坚持三五天就很不错了,可狸奴不一样,一但做下决定的事情,就会丝毫不打折扣地去做。
他最开始时还陪着狸奴练习弓马,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怎么参与了,来陪练的都是他那叫许琛的随从,那粗人一点都不会留情,每次都把狸奴身上打得青青紫紫的。
拓拔璨一边在心里纠结,一边在营帐外,等着狸奴练习完了,休息吃饭。
终于,到午时,萧君泽拿丝帛擦去头脸上的汗水,走回到他身边。
“狸奴,”拓拔璨看他过来了,十分激动地道,“你猜地一点没错,昨日我给陛下跪求后,陛下已经去信,要求那南朝的萧惠休善待我父亲,父亲还活着,只要这仗打完了,我就能见到他了。”
南朝北朝,虽然动不动就打生打死,想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但在上层却是很君子,无论底层损失多少人,只要不强硬死抗,一般不会苛待被俘的将领。
至于死掉的普通士卒,在他们的眼里,那都是不能算人的。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出头,”萧君泽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如今大军由陛下指挥,你做得再好,赢了没有什么功劳,输了却是要担责的。”
拓拔璨立刻点头,表示听你的。
“我阿姐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见她。”萧君泽抬了抬下巴,指挥自家狗子。
他如今的户籍还只是一个北魏治下的普通民户,无官无职,在皇帝大驾降临此地的情况,去十多米外河边溜达一个来回无所谓,若敢去王帐附近游荡,无论什么理由,那都是自寻死路了。
拓拔璨当然点头,立刻便带着狸奴去了司徒冯诞的营帐,这位置靠王帐很近,若非他也是皇帝未出五服的近宗,也是过不去的。
一番等待后,萧君泽终于见到了一日未见的魏知善。
魏道长神色有几分的憔悴,看着他来了,不由掩唇打了个哈欠:“阿弟啊,这次有些麻烦呢。”
萧君泽微微皱眉:“病得很厉害?”
这很关键,治不好的话,魏知善就会有危险,论医闹,这世上再没比皇家更专业的了。
“岂止是厉害,那位司徒昨夜出去吹了一会风,回来又咳了半夜,帕上带血,”魏知善又打了个哈欠,“我和徐太医又是针灸又是汤药,那位陛下更是亲自照顾了半夜,没睡多久就又去处理政务了,走前说若是不治不好,就要治罪,被那位司徒劝住了。”
“是什么病?”萧君泽问。
“伤寒,如今已经是热邪壅肺,”魏知善无奈道,“都是些无事生非的,我询问了病因……”
她带着医生特有的无奈小声地讲解了一下。
先前北魏十万大军下寿阳,久攻不下,攻城中途,天上下起冻雨,皇帝周围侍从立刻给他打伞,准备送他回帐中,结果这位陛下却头铁地把侍从推开,说将士们都在淋雨,我岂能撑伞?当与将士共苦。
于是撤了仪帐,和军卒们一起淋雨。
“那可是正月的冻雨,夹着雪花啊!天道恒常,哪会因为他是皇帝就不下了?”魏知善感慨道,“他当王上的都不避雨,其它随从敢打伞么?冯司徒就跟着他从头淋到尾,然后便病倒了。”
萧君泽心说这不就是自己淋雨还要扯别人的伞么,这皇帝未免太不懂事了些。
“事就是这么个事,”魏知善无奈道,“冯司徒患病后,病情一直反复,我先前去把脉时,便觉得不对,《伤寒论》中有云:脉弦者生,涩者死,我和冯太夫,都只是尽天命罢了。那柴胡药剂我给他服用过了,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当然不明显,萧君泽心里有数了,柴胡剂主要是退烧、治疟疾,这位司徒却显然是感冒发展成了肺炎,药不对症了。
“这有些麻烦啊。”他皱眉道,“阿姐,你估计,他还有多少时日?”
看来不弄点事情不行啊,可整活的话,也是需要时间写剧本来准备的,所以他需要一点信息。
“我估摸,他毕竟年轻,正值盛年,应该还能坚持十余日吧。”魏知善估算道。
“嗯,够了。”萧君泽点头。
魏知善微微挑眉,显得有些小兴奋:“万事小心……”
“知晓。”
-
萧君泽回到营帐的途中,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做,北魏皇帝的大营显然是守备深严,贸然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不说,效果低下。
还是在攻打钟离城的局面里做手脚?
如今出城可不太容易……要是能混到他们身边就好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小黄门过来,说是要看个乐谱。
萧君泽随意拿出了一本文字谱,这是他昨晚回来就写好的,这时候的乐谱没有经过后世的发展,十分机械,就是写下按孔的指法顺序,既没有音阶也没有节拍标注,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但乐谱递给小黄门后,对方却没有走,而是看着少年无知的模样,冷笑一声:“你这奴仆,不会真以为自己有资格递上乐谱吧,速带着你那笛子,给司徒吹曲。”
“等等,狸奴是我的,便是冯司徒也不能随便抢我的奴仆!”拓拔璨急道。
“呵,奴奉的是陛下的旨意,拓拔佐郎,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奴仆,与奴闹到陛下面前么?”那小黄门尖声问。
少年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看着萧君泽,又看着那宦官,一时间,眸中震惊、不舍、犹豫,还有彷徨,他抖着唇,很想如洛阳城中的纨绔那样,将他轰出营帐。
但一想到还在敌国手中的父亲,还要靠陛下来救助,他几乎将唇咬出血来……
就在他无助挣扎之时,萧君泽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请公公稍等,我这便去拿笛子,”萧君泽平静地收回手,看了一眼少年,嘱咐道,“我不在,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在少年伸手想要挽留,却又停住的姿势里,他拿起长笛与荷包,便转身离开。
“狸奴!”少年在身后的声音几乎撕心裂肺。
萧君泽听到了,但未回头理会,他飞快思考着。
到冯诞身边,这也不错,想做什么事情的话,倒是更方便了。
……
被引入王帐之前,萧君泽让人检查了他身上没有利刃。
萧君泽的一些小武器很顺利地通过了安全检查,那铁管子是用来——是用来拔火罐的!去除体内湿气懂不懂?不懂去问徐太医。
那纸弹壳里是烟灰,是一种香囊——他身体虚弱容易晕眩,这种药粉能提神醒脑。
至于那几个小圆球,打开给你们看嘛,都是药粉,不信我尝一口给你们看。
为什么要用铁球放?
当然为了防止受潮啊,用木头的影响药性,相生相克懂不?
反正瞎编嘛,萧君泽闭着眼睛都轻易打发了这些人。
于是顺利进入营帐。
冯司徒的帐中放着好些火盆,将房间弄得十分温暖之余,也让人甚感憋闷。
这样的地方,很明显不适合病人养病,而且肺炎耶,本来就呼吸不畅,人不死才怪了。
萧君泽一进去,便将帘子掀开此许,让帐内空气通畅些。
司徒冯诞还未醒来,美人脸色比昨晚见得又苍白了几分,徐太医正在一边沉睡,想来也是有些抗不住了。
闲暇无事,他拿出长笛,开始吹笛子。
他知道不少后世的笛声,但他吹得不怎么好听,很多地方吹得不流畅,断断续续,但这个时代,国家崩溃,胡人乱华,乐工离散,不知多少的古谱名曲失传,本身也没那么高的要求。
达到个一般水平就差不多了。
萧君泽才吹完一首曲子,那冯诞便醒了。
青年抬眸看他,笑问:“还未问过你的名字呢。”
“君泽。”
“不叫狸奴了?”
“那本不是我的名字。”萧君泽平静地答道。
少年的眸光沉静,眉目温柔,那是一种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温暖的美丽,仿佛天亮前,黎明带来的辉光。
冯诞微笑起来:“果然,还是父母起的名字更好听。”
“这是自然,”萧君泽转了转手中笛子,“你故意的?”
“是啊。”冯诞神情中有些怜悯,“我听魏医官说过你的事情了,所以私自作主,把你要了过来,你不用怕。”
萧君泽思考了一下,当初和魏知善串通好的说法,就是他,君泽,出生于江北的一个普通寒门,但因为乱匪,家族被灭,魏知善从死人堆里找出他,认作弟弟,两人相依为命,把户籍挂在徐州,后来因为战乱,主动过来投奔广城郡王,被他的儿子看上……
“有时候,生得太美,便会生不由已,”冯诞微笑道,“那拓拔璨不是良人,你还太小了,等长得大些,再去实现愿望吧。”
“你又怎知,我不是主动去攀附权贵?”萧君泽凝视着这位美人,感慨难道这年代还有纯好人?于是又问,“或许你弄巧成拙呢?”
“那岂不是更好,”冯诞微笑道,“我当是,比他更贵的权贵吧?”
“不一样啊,他蠢,还小,”萧君泽凝视着他,温柔道,“你年纪大了,且要死了。”
冯诞忍不住笑出声来:“君泽,你当真个有趣的孩子。既然我要死了,你是不是应该抓紧机会,多来讨我恩宠,我可是有钱财又有权势呢。”
萧君泽微微摇头:“他人送来的权势钱财,都不是自己的,可以轻易被收回,恩宠,亦是如此。”
冯诞的笑意缓缓退去,他眉间微蹙,叹息了一声:“君泽啊,你如此年纪,便这般通透,长大了,会少多少乐趣。”
恍惚间,他似乎透过这小小少年,看到那年轻气盛的自己。
萧君泽答:“我可以自己找乐趣。”
“什么乐趣?”冯诞越发欣赏。
“做对的事。”
“什么事,是对的事?”
“心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孟子原意,是反省之后,觉得对的事,虽千万人,吾往矣。你却说,心之所向,连反省都不必么?千万人,吾往矣……”冯诞想为这少年的鼓掌,但却已经没有力气:“可惜啊,有幸遇你这般有趣的人,我却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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