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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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好一会儿,魏大娘子起身,似是欲要解手,云筝便招来一个小丫鬟引她去。
等到魏家的人走开,窦姀见时机已至,递了个眼神,春莺便跑去叫窦云筝。
“你找我贵干?”
窦云筝本来不想过来,可谁知春莺这丫头这么难缠,打都打发不走。她见再磨蹭,魏大娘子便真要回来了,无奈下只能走来,脸拉得难看,没好气道:“眼睛瞎了么,没看见我正忙着?”
窦姀懒得跟她扯皮,立马开门见山,伸手向窦云筝讨要丢失的玉珏。
没想到她却不认,下巴一抬:“谁拿你东西了!指认也得讲凭证,你无凭无证的,凭什么能栽赃我?况且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稀罕我去偷?”
窦姀蹙眉盯了一圈,窦云筝并没有把玉珏戴在身上。可没戴着,又被她放哪儿去了?她气恼地蹙眉道:“要证据是罢,午后可是三姐姐让灵锁来我这儿的?”
“是又怎样!你不是在午睡吗?灵锁等不到你就走了,又没偷你的!”
“就走了?”窦姀冷冷道,“我午睡时春莺就在屋外,这期间只见灵锁一人来过。可我醒来,这玉珏便丢了。它跟了我好几年,前儿不丢,昨儿不丢,偏偏在三姐姐今早儿问过我之后才丢的,还能什么都不算吗......我只一句,若你现在还我,我立马就走,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绝不纠缠。可你若不还我......”
她幽幽地往云筝身后张望,“魏大娘子也快回来了,三姐姐应该不愿将丑事闹到她跟前罢?”
“你!”窦云筝登时气急败坏:“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
窦云筝气得险些要跳起身打人,忽然,身边的灵锁急忙拽住她。窦云筝朝灵锁低吼道:“你拦我做甚?她有胆子跟我耍威风,我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灵锁虽是窦云筝的丫鬟,却比窦云筝大三岁。大了三岁,自然心性也就熟些。她比了比魏大娘子离开的方向,这么一指,倒是让云筝清醒了不少,不再闹腾了。
于是灵锁又朝窦姀一礼道:“姀姑娘勿要声张,有话好说便是!那玉珏确实是奴婢所拿,只是现儿也不在我家姑娘身上。请姀姑娘跟奴婢回清圆院取吧。”
窦云筝听罢,不知怎么的,忽然怒视灵锁。正要开口骂呢,灵锁急忙噤声,朝她摇了摇头。
“真在你那儿?”
窦姀有些犹疑。
会不会玉珏就在云筝身上?窦姀一细思,也不太可能。窦云筝向她讨玉珏,不就是为了要配袄子吗?若云筝真带出来,为何也不戴上?
可她着急地找回玉珏,见不得它半点受损,暂且先跟灵锁回去拿。为了万全之策,她便让春莺先留在这,以防事变。
清圆院比梨香院大些,在窦府的西北角,住着姨娘曹氏、窦云筝和小儿子窦平琦。
这曹姨娘也算有些来头,是老太太的本家表亲。听说原也是大户出身,后来有人入狱,家道中落。途径江陵时,听闻窦家便在江陵做官,于是投靠来了。
当初便是老太太站出说话,让自己儿子纳了她做妾室。曹氏的相貌没有窦洪别的姨娘出众,也不受宠爱,但因着跟老太太沾亲带故,这些年在窦府过得还挺舒坦。
窦家男丁不多,后来曹氏又生下了小儿子窦平琦,在府上更是站稳脚跟,连带云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云筝人如其名,一直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从前窦姀能避则避,她不喜麻烦上身,从不会主动与她起冲突。若非这次窦云筝强行拿走弟弟给她的玉珏,她绝不会一步步追到门上的。
弟弟送的,她丢不得。
从藕香亭去清圆院的路上,还经过了一片竹林路。主君当年觉得近竹愉悦,好修身养性,静心读书,便在这建了座南北通穿的园子,并取名“静心斋”。后面事忙了虽很少再来,却定下规矩,每日都留丫鬟打理清扫。
然而就在经过静心斋前的小道时,灵锁突然一个转身。窦姀猝不及防,回过头胳膊已被人紧紧拽住。
她不懂灵锁要做什么,先是一声惊呼,不断地、使劲地挣脱。谁知灵锁一不做、二不休,竟直接上身抱死了她,朝屋门口那俩丫鬟喊道:“你们快过来,帮我制住她!”
俩丫鬟正在静心斋中扫地,看的傻眼了,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出去。
灵锁又急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三姑娘的命令也敢不听?!”
府里的丫鬟仆婢都知晓,这灵锁是窦云筝的近身丫头。她传的话,那必然是窦云筝的命令。
此话说完,那俩人终于小跑过来,一人抓住窦姀一边手臂。
现在灵锁终于得到空隙可以松开,盯紧人,气喘吁吁道:“姀姑娘,得罪了,谁让你偏要对我们姑娘胡搅蛮缠呢?我们姑娘见魏大娘子要紧,那可是关乎她一辈子的亲事,容不得半点差错,只能委屈您先关在这儿了!”
关在这儿?
窦姀面色一变,紧接着就看见灵锁找来一根绳。她拼命挣扎,可那俩丫鬟偏听灵锁的话,将她压得死死的。窦姀急得咬牙切齿:“你们竟敢......”
可这话没说完,她便明白了。
换作从前,旁人就算打心底里看不起她,也绝不敢这么待她。因为她再不受重视,那也是窦家的姑娘。
但现在人人都知道她并非主君的血脉,从她回来,窦洪就没叫她去过,摆明了是不想见到她的面,厌恶她......此时灵锁便代表了窦云筝。窦云筝是主子,主子的话,她们又怎敢不听?
窦姀被她们绑着押进屋子,按坐在一条椅上,门接着被阖上。灵锁在静心斋外喊道:“姀姑娘也别急,等魏大娘子一离开府上,我会来开门,到时您也就能出来了呢。”
窦姀的脑袋疲倦靠到椅背上,眼紧紧闭着,不知怎么的有点湿润。看来她们,是不准备将玉珏还给她了。
那要怎么办......?是要告诉窦平宴,让他找云筝拿回。还是她再从云筝手中抢来呢?
窦姀已经拿不定主意了。
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日头从头顶,挪移半空,再至半山腰,天色逐渐黯淡,屋里也一点点黑了。就在窦姀无力地半靠椅背之时,忽然听到屋外的脚步声。
丫鬟走路要比这轻盈多了,这并不像她们鞋底的声...再一听,而像是皂靴厚底发出来的!
窦姀立马来了精神,可这嘴巴用纸封了,发不出声。
她鼓了鼓腮帮子,本欲用九牛二虎之力吹破。没想到还未怎么发力,封纸就掉了。窦姀诧异了下,立即朝外大呼道:“救命——救命——”
外头的人闻声,忽然问道:“谁在里头?”
这声儿是个男人的,窦姀听来十分陌生,不是窦平宴、昌叔...以及府上的任何一人。
她刚想要怎么回答,却听到屋外那俩丫鬟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屋里哪有人呢,郎君许是听错了...”
“这还能听错?小爷的双耳又不是摆件儿。”那人觉得可笑,当即道,“快开门看看,别是贵府出什么人命了。”
这个声音......窦姀再一听,陌生中隐约又有种熟悉感,好像她在哪里也听过。
随着房门一开,那个人背着月色就站在门口。窦姀还是看不太清他的脸,直到他的小厮打灯笼往里头一照,红晕的光影中,两人打上照面俱是一愣。
是他。
窦姀险些呼出了声。
此人正正是她在雨巷送蓑笠,送馕饼的那位!但她险些没有认出来,因为那时的他浑身都是污血,就连衣裳都破烂不堪,长发凌乱,整个人看上跟乞丐没两样。不,乞丐身上都没这么重的伤。
而这时的他,却穿戴好,束起发,玉冠锦袍,这么笔直地站在这儿。
一个小丫鬟见势不妙,已经迅速过来解开了捆住她的绳索。窦姀的手被绑了许久,勒得都出印子。现在一时松开,竟是十分的麻。
那人看着她,仍在十足的惊讶中。两人相对皆是默然,过了有一会儿,倒是窦姀先站起,客客气气行礼,问道:“这位尊客是?”
“魏攸。”他下意识地说出自己名字后,才发现错了,她问的不是这个。又笑着补充说:“魏通判州事府上的长子。”
第9章 魏郎
这话刚说完,云筝后脚便赶到。
她埋怨瞪了眼灵锁。追过来连忙问那人:“魏郎君怎么走到这来了?”
他说什么来着,魏家的长子?倘若她没有记错,大娘子要给云筝议亲的就是他。
窦姀见云筝那着急样,方才的委屈倒化成一点痛快。她太了解云筝了,眼前这人相貌俊俏,仪表堂堂,论身形也是无可挑剔,云筝自然是中意的。窦云筝的脸很红,但不管是急红还是羞红的,都足以可见在乎这个人。
“噢,令尊同我谈起他修养身心时建了一座静心斋,外修有竹林,幽然宁静,我颇感兴趣,正好过来一看。”说罢,他瞥向云筝,示意屋里关着的人:“这是?”
“妹妹,你怎被关到这儿来了!”
云筝仿佛不知情般惊呼,急忙走来拉窦姀的手,四处看看她的伤势。见没有大碍后,才终于松一口气。灵锁也跟过来,忙打配合地说:“午后咱们的清圆院闹贼呢,不知哪个小丫头竟偷了曹姨娘的镯子,捉都捉不到,听说人又躲到清心斋来。是奴婢眼拙该死,竟是抓错了人!”
漏洞百出的谎话,窦姀听着都想翻白眼。
“好在人也无甚大碍,未酿成大错嘛。”云筝忙笑,手底戳了戳窦姀:“是这样吧,妹妹?”
魏攸的目光也同时望来。
要陪云筝演出什么样的戏,窦姀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只想拿回她的玉珏,索性便贴近云筝的耳朵笑了笑,小声道:“东西还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包你满意。否则休怪我也不义......”
她本以为有客人在就能压制云筝,自然就会乖乖把玉珏还回来。哪知云筝一听,当场便暴跳如雷:“你胡说什么!那玉珏又不在我身上,分明你监守自盗,还非得拿来威胁我!”
话音落下,她便重重一推,愤然离去。
窦姀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没站稳,猛然撞在椅背上,疼得倒吸一口气。
灵锁也被吓到了,看一眼魏攸,急忙去扶人,又无措地跟魏攸说道:“魏郎君见谅!我们姑娘平日不这样的,今儿实在是...实在是气过头了......”
他仿佛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知晓后,便走近前来,低头问窦姀:“你可还好?要不我先遣人,知会你们大娘子一声,她正与我母亲在一块。”
窦姀只听过他嗓子嘶哑时说过的话,没想到养好了后,他的声线平畅又温和。这确实是个相貌不差的人,眉眼峰峻,唇意弯弯,只是往近了看,她依稀还能看见他嘴边、额角边未消完全的青肿。
他的善意,自然是为答谢她那日救命的恩情。
只要应下,她和云筝的事必然会摆到大娘子跟前。她被指使关在清心斋,自然也是云筝有错在先,没准就能借着大娘子发话,拿回她自己的玉珏。可是......
窦姀却想起,窦云筝刚才发火,甚至顾不上要议亲的人在这,都拿不出玉珏,气得丢下所有人走了。可见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难道玉珏真不是窦云筝拿的?
且她能感觉到,那俩小丫头是不敢抗了云筝,却又不想真的关她,所以在嘴巴贴封纸时并没多使力,轻轻一吹便掉了。
她想了想,跟他道谢后又拒绝笑道:“不必找大娘子,没什么事,是我误会三姑娘了。”一旁的灵锁原本见事情快捅到大娘子跟前,还甚是担心。现在一听,简直舒了口气。
窦姀要如此说,魏攸也无法。他看外头天色不早,便提议道:“既没什么事,我等在府上又不识路,劳烦小娘子带路回藕香亭可行?”
窦姀答善,与魏攸一同出来。
天色已黑,魏攸打着灯笼,她没有灯,只能落后两步在他身侧。
他的影子长长的,正好斜落在她的脚下。窦姀垂眸望着,万没想到这世间事竟有如此缘分。她救过人后,本以为萍水相逢不过他乡之客,以后也不会再见到。未料今日他却成了府上宾,在清心斋又重逢了。
他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却能愈合的如此快,又崭新地重现了。
走了有一会儿,魏攸忽然转头,看向她一问:“小娘子名讳何为?”
“窦,单名一个姀。”
“可有小字?”他又问。
“还未取。”
那人默了默,展颜笑道:“我也还没有。”
二人走出清心斋,却都心觉奇妙。
刚走上竹间小道,北面忽有一人提灯过来,是从清圆院的方向。窦姀眯眼一看,来人正是曹姨娘,窦云筝的亲娘。
这曹姨娘,午后侍奉在大娘子身旁,与魏攸见过一面,因此他也认得。
见她是云筝的亲娘,魏攸停下脚步,朝她微微一笑:“姨娘可也要往藕香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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