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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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毅谦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宋离竟然是这个打算,他不得不敬佩他的手段,赞叹于他的智谋,七年的时间,他谋划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王和保所领的内阁集团和直廷司同归于尽,还如今的陛下一个崭新的朝堂。
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知道先帝的担心是多余的,宋离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清贵卓然的周家二公子。
“好,本王答应你,周家的案子已经拖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平反了,而你也该恢复从前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
却不想宋离却微微摇了摇头,唇边的弧度有些涩然:
“不,王爷只需要让圣旨面世,为周家先祖正名,让我弟弟改回周姓,至于我,不用了,周墨黎早就已经死在了十五年前的家变中,这世间再无周墨黎,只有满身污名的宋离,周家的门楣便交给书循吧。”
从他踏入宫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他此生再也不配姓周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的手中都已经沾满了鲜血,这么多年他做过很多违心的事,桩桩件件都有悖周家祖训。
阎毅谦握紧了杯子:
“你大义于大梁,周家英灵在上,必然不会介意你这些年的作为。”
宋离笑声中充满悲凉,半晌抬眼看了看一身正气凛然的阎毅谦:
“这世间如王爷一般持身方正,一心为大梁的能有几人呢?世人眼中的宋离早就已经和恶贯满盈的直廷司融为一体了,这一辈都抹不掉,扯不开,直廷司终将被清算,不该出现一个所谓的忠义之后,我早就已经无法脱身了。”
阎毅谦久久不曾开口,宋离却笑了一下:
“就让曾经的那个周府二公子成为众人心中的叹惋吧,就算是王爷成全我心中的一个执念。”
阎毅谦心底的涩苦无处言语,最后他终究还是点了下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些凉意,先帝在给他这封圣旨的时候目光耐人寻味,曾说了这样一句话:
“以后的路如何走都看他的选择。”
当年他未曾多想先帝的这句话,但是现在想来,或许先帝早就料到以宋离的风骨,决计不肯再以权宦之身认祖归宗,所以他也不必担心宋离成为周家人之后再把持朝堂。
这一晚的对话都由宋离牵着走,阎毅谦隐约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宋离这么多年都已经等了,如今终于可以清算王和保了,按着他的耐性,应该不至于立刻和他和盘托出底牌,宋离有些太着急了。
他抬眼看着眼前过分清瘦的人,听着他几次压抑不住的咳声,最后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忽然,他出手如电,瞬间扣住了宋离的脉腕,他虽然并不精通医学,但是习武之人对人的脉象还是十分了解的。
手下的脉动细弱如丝,既缓又迟,透着一股深深的滞涩无力,这不该是中了七年牵机应该有的脉象,这脉象甚至瞧着已经有些病入膏肓的模样了,他的心中骤然大惊:
“怎么回事儿?中了牵机也不该如此啊?”
阎毅谦的武功在大梁都数一数二,宋离自知挣不过他,索性也没有再挣扎,只是静静吐出了两个字:
“红蔓。”
阎毅谦的心中一沉:
“红蔓之毒,这不是后宫常用的毒药吗?谁给你下的?太后还是...”
红蔓这个药还是他从李昭德那里听来的,这是后宫惯常用的药,会让人慢慢衰弱至死,他的话问了一半儿忽然顿住了话头,因为李崇和太后一向不和,他对太后的防备之心自然不一般,这毒只可能是陛下才会有机会下给他。
宋离从他的手中收回了手腕,故作笑意地开口:
“这下王爷可以放心了,我必然不会把持朝政了。”
“我回去便问问长公主,这毒有没有办法解。”
阎毅谦的言语匆匆,宋离并未在意这话,苍白的唇衬他的他的气色更差了两分:
“王爷,生死有命,索性我想要的很快就要实现了,这么多年朝堂中我也未曾结交过哪个真心值得托付的友人,如今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多和王爷说两句了。”
阎毅谦听着这话心中又酸又涩:
“你说,只要本王能做到,定然应你。”
宋离的眼底终于浮现了一抹真实的笑意:
“家变的那一年循儿才六岁,我到京城之前便将他托付给了家中值得信任的老仆安置在了扬州,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见过面,好在他还算争气,去年秋闱中了举人,如今已来京中准备春闱。”
阎毅谦的眼中有些赞叹的笑意:
“小公子今年应该才刚及弱冠吧?这么小便中了举人?果然周家就是门风不凡。”
虽然举人比不得进士,但是这样二十出头的举人也实属不凡,他猜想宋离此刻提及弟弟是不是想要让他设法在这一次科举中照拂一二?
虽然他从不削于这等门路,但是转念也想,皇家和朝廷实在欠周家太多,如今宋离是这般情况,周家只剩下了一条血脉,若是宋离开口,虽然违背原则,他也愿意活动一二许周小公子一个进士出身。
弟弟被夸赞让宋离的脸上都多了一点儿生气,难得打趣开口:
“王爷该不会是以为我想托王爷在科举中照拂幼弟吧?”
阎毅谦一愣,宋离这才开口,眉宇间有少见的锋芒傲色:
“我是想让王爷为周家平反后不要立刻查明循儿的身份,可以对外宣称寻找周家后人,待到春闱结束之后再认回循儿。
我周家男儿自是要堂堂正正科举出身,我也想看看他能否凭自己的本事得个进士回来。”
阎毅谦举杯:
“当真是清流风骨,好,本王便应你此事。”
宋离举杯轻碰,正色开口:
“王爷已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循儿还小,周家只剩这一条血脉,若我身故,幼弟还望王爷多加照拂。”
阎毅谦压下心中苦涩:
“本王应你。”
宋离总算是心中踏实了一分:
“还有一事,便是如今的督卫军统领魏礼,他是个人才,当年是因为我救过他一命才执意要跟在我身边的,这么多年他手上未曾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事,若是好好培养,也未必不是个将才。
这些年是我埋没了他,日后还望王爷搭救一二,让他能堂堂正正到军中做个军人。”
阎毅谦对魏礼有印象,因为那一身武艺确实出挑:
“好,本王也答应你。”
宋离起身,长袍坠地,未曾一言,一偮到地,便是无声的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再也做不回周家的二公子了
算不算美强惨
李崇:开局天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大伯害人家全家,老爹算计到了人家骨头渣子?
我难道炸了银河系吗?要不要这么报复我?
第41章 陛下自己下的毒忘了吗?
年节的前一天李崇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明日龙舟比赛是未时开始,午后天也暖和,朝中众臣若是愿意凑个热闹便捧个场。”
李崇这话也并不算是圣旨,不过这消息从华清宫传出去,朝中臣子哪能不到?
年节当天,潮河两岸的人便从未断过,龙舟在河面上一字排开,自上午摆摊的小商贩便都已经到了岸边,各地商会为了气势,甚至扯起了大旗,各色的旗帜飘在自家龙舟的前方,红色的大鼓就在龙舟的龙头上,远远望去,五色缤纷,气势如虹。
这人多的地方生意就多,沿河两岸茶水摊子,果品铺子都已经支起了小马扎,占据了有利位置,一个茶水位十个铜板,最前方可谓是一座难求。
而位置最好的茶楼自然是为达官显贵准备的,此次盛典天子亲往,正对江面最繁华的那座茶楼松风阁周围早已经被督卫军搜查了一遍,清退了闲杂人等,一共三层楼均由直廷司接管,供陛下和朝中三品以上大员观看比赛。
那在京城中无人不识的黑色楠木轿子便落在松风阁的门口,甲胄声越发近了,督卫军统领魏礼在轿厢边躬身抱拳开口:
“督主,周围皆已清查干净,松风阁内也布置了暗卫。”
轿厢中正是一身深紫色锦袍的宋离,他的唇色浅淡,半靠在车轿中一旁的扶手上,手中轻捻沉香木手持闭目养神:
“今日年节,来往人多,陛下出宫你们要打起精神来,松风阁三楼附近布设严密,届时你亲自盯着三楼。”
虽然王和保不太敢在今日对陛下动手,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他不敢掉以轻心。
“是。”
天子的车架前后早已经被清了街道,浩浩荡荡的銮驾驶过朱雀街,沿途百姓皆俯首叩头山呼万岁,这还是李崇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这样隆重的出宫,不过他此刻的心思没有在外面的人潮中,而是早已飞到了那个已经七天未见的人身上。
他知道这一次他出宫的护卫工作由督卫军担任,那必定是宋离安排的。
果然轿辇停下之后,李崇下了车架第一眼便看到了迎候在松风阁门前的宋离,这么多天可算是看到这人了,他的唇角不可控制地微微上扬了一点儿。
宋离抬眼对上了那双清澈的双眸,手指在衣袖中蜷进了手心里,触及那双眼时心中的悸动已经明白告诉他,他对李崇终究动了两分不应该有的心思,但是这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崇其实在看到宋离的时候有些紧张还有些别扭,但是在看到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时,所有的紧张和别扭都化作了难堪和不干,那人的神色就像是初见时候一样,就像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一场见面只是他期待的。
心底的傲气让李崇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想了好几天的人,转身登上了松风阁。
陪着天子上三楼的人,只有朝中重臣,内阁三人还有焰亲王阎毅谦和走在最后的宋离。
六人落座,当真是各怀心思。
王和保满心都是三日后的行动的成败,对眼前观龙舟比赛是半分心思也没有。
岩月礼这些天则是忙着团结先帝旧臣和王和保分庭抗礼,而葛林生夹在这两位激进内阁同僚之间只想装病回家。
唯有阎毅谦在坐下时目光看向了宋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便错过了目光。
屋内只有李崇压下了万般思绪将精神都放在了楼下河上的比赛中。
未时一刻,第一轮比赛开始,各个龙舟上的木雕龙头已经被漆上了颜色,形态各异,色彩缤纷,龙舟上的船手也早已经换上了整齐划一的衣服,与龙舟同色,哪怕是隔着些距离瞧着也分外的显眼。
随着比赛的开始,龙舟舟头的鼓被鼓手敲起了鼓点,雷动的鼓声,各样的号子声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一二,一二...”
“快,快,加把劲。”
“快,赢了每人加十两银子,快啊。”
龙舟上的鼓手在这大冬日里甚至甩开了膀子,外面只罩了一个队服,而最关心比赛胜负的自然是河岸上的富商们,此刻方才还能坐下喝茶笑着客气客气的富商,已经跳起了脚,恨不得自己拿冰浆上去滑。
李崇本身放才有些压抑的心情也被一个恨不得跳起来三尺高富商给治愈了,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宋...”
他下意识想问问宋离那个穿着绿色衣服跳起来喊的人是谁的,但是刚刚吐出一个字便顿住了话头,他又没记性了。
宋离看着李崇看着龙舟比赛笑出来的样子心底也松了两分,陛下到底只有十几岁,未及弱冠,总还有些小孩儿的心性,想来日后他自己也就慢慢想明白了。
而他以后或许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再同李崇看一次赛龙舟了,私心有些不想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他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起身到了李崇的身边。
熟悉的檀木混着一丝药香的味道进入了鼻腔,李崇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衣料挨在了那人的衣料上:
“陛下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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