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无数的雇佣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溅满了每一寸空间，更加诡异的是，除了武器，影月身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几息之后，尘埃落定，所有百鬼夜行的雇佣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身上除了脖颈的裂痕，没有任何多余的伤口。
天狗在一瞬之间变成了光杆司令，他默默地扫了一眼战友的尸体，有些痛心地叹了一声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发现楼下的火力压制突然消失后，沐凉城和他的队友也很快组成了推进阵型，小心地走了下来。
这些士兵惊骇地发现，前一秒还在负隅顽抗的雇佣兵居然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不少人甚至还保持着射击时的专注表情，仿佛没有意识到死亡的来临。
影月没有理会沐凉城等人，她默默地退到了韩暮身后，颔首站着……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楼道中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鲜血流淌声，周围就如同坟地般死寂……
韩暮和沐凉城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把天狗夹在中间，让他退无可退。
良久，天狗睁开了眼睛，他微笑着看向了沐凉城，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沐凉城。”
沐凉城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复杂冷漠的眼神看着天狗。
韩暮沉思了一会，默默地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沐凉城，你和天狗有些瓜葛，让我再大胆猜一猜……天狗的中文说得这么好，我想，恐怕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华夏人。”
“沐凉城，你是一个退役军人，照理说，退役军人最看重的就是曾经的老战友，而不可能是所谓的事业和名誉。这一次月光之岛遇袭，你千方百计不通知警方，反而是带着自己的战友来岛上作战，我想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你来说，你的战友应该就是你最看重的东西，你不可能为了月光之岛就让他们身处险境，这么看来，你应该和天狗有些一些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对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妖刀鬼彻
韩暮直勾勾地盯着沐凉城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找一个答案。
在沉默许久之后，沐凉城默默开口了：“天狗是我以前的战友，在东方神剑服役时，我是队长，他是副队长。”
“什么？！”这个消息着实惊到韩暮了，他在脑海中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没想到沐凉城给出的答案如此惊人。
韩暮眯着眼睛看向了天狗，他不明白，为什么东方神剑的退役士兵会成为一个雇佣兵，一条战争野狗……
天狗无奈地笑了起来，他默默地丢了一根烟给沐凉城，但是沐凉城并没有接过，任由香烟掉在了地上。
天狗并没有在意沐凉城的无礼，他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把辛辣的气体吸入肺部后深深吐了出来。
“韩暮，我知道你们都很敬佩华夏的军人，我也是，哪怕现在也是，但是你要知道，有光便有影，即使是铁血的军队，也有一些很难看到的黑暗。”
就在天狗说到一半时，沐凉城突然弯下腰，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烟，然后走到了天狗身边，示意他借个火。
天狗嘴角微微一扯，嘴里叼着烟，默默地把脸靠了过去，烟头稳稳地碰在了一起，两人如同最亲密的兄弟般，来了个Kissfire……
沐凉城垂着眼，一边沧桑地抽着烟，一边接过了话题：“再强大的个体，也很难抵挡权力的碾压，特战队员这个称号听起来非常威武，似乎不会约束，但其实，让人咬牙的事情时常发生。”
“扣押福利，掩盖战功，战场抛弃，死而不救……这些事情屡见不鲜，哪怕你再强大，完成了再不可思议的任务，比你权力更大的高级军官总能从你身上捞走油水，特战队长，特战副队长，这些称号听起来很厉害，但也不过是别人手中，比普通士兵更加尖锐一些的枪矛罢了。”
“最后，局面就会成为，实力强大的特战士兵出征战场，死了便化作一抔黄土，不再有人记得你，活着，你的功勋会被某些高层军官盯上，以某种名义扣留或抹去……不要轻信所谓的荣耀，它确实存在，但是很多时候，当你壮烈牺牲，上头会做的只是在名单上把你划去，给你家属一些抚恤金，然后永远忘记你。”
韩暮紧紧地咬着牙，他明白有光便有影这个道理，只是他很难忍受沐凉城说的话，或许那一切都是真的，但是韩暮还是无法容忍那些肮脏的污垢玷污“军人”这种高尚的词语。
“那么天狗？……”韩暮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
“许多人面对这种情况会选择隐忍，毕竟每个军人都有着强大的信念，愿意为国家出生入死……当然，也有一些人没有忍下去……”沐凉城说到这里，取下了口中的香烟，将它丢在地上踩灭后，低沉地说道，“天狗就是后一种人，在一次任务中，他背叛了自己的战友，投靠了敌方势力，最终导致随行的特战队员全部牺牲……”
韩暮的眼中露出了些许寒芒，他看着天狗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是想要清理门户，所以才坚持不通知警方，想要自己带人做个了断吗？”
沐凉城默默地摇着头，他的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复杂之情：“我并不憎恶天狗的选择，当时的他已经结婚了，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但是突生恶疾。这种时候，高层军官不仅没有帮他，还和以往一样剥削着他，最终的结果就是天狗的孩子病发身亡，妻子出走，家破人亡……”
一直沉默的天狗突然说话了，他似乎被沐凉城勾起了痛苦的回忆，颤声说道：“我入伍时，上头的人每天都给我们灌输荣誉与牺牲的思想，当时的我也是满腔热血，即使让我战死沙场，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你真的有过这种经历吗？看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被疾病折磨，自己却支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没人帮你，没人理你，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上战场前，他们把你当英雄，让你为国家与荣耀卖命，当你踏破鬼门关回来后，他们把你踢到一旁，当成一条狗……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却还要去守护所谓的疆土……可笑……”
韩暮不甘地闭上了眼，紧捏的拳头时不时咔咔作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向他袭来……
大家与小家，国家与家庭，一直是矛盾的焦点，它们都是神圣的，对于它们的选择本无对错，没有人有资格把它们分出高低……
只是，有的时候，这种矛盾就是这么让人深恶痛绝……
“雇佣兵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至少，我能拿到大量的报酬，有的时候我不禁会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在当这种战争野狗，那么我现在或许还能每天看到孩子的笑容，算一算……假如他还活着，那么应该有四五岁了吧……”天狗的拳头颤抖着，时不时有晶莹的液体从面具里涌出……
“韩暮，对于天狗的选择，我绝无怪罪之意，因为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是神佑倒在病床之上，病危弥留，哪怕去偷，去抢，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她，我想我也可能做出和天狗一样的选择……”沐凉城说到这里，默默地把手伸入了怀中，他的语气也慢慢变得深邃起来，“我这次来，只想做一件事……天狗的选择虽然并没有错，但是至少，他的的确确害死了那些兄弟，我必须为他们报仇，血债血偿！”
沐凉城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寒芒突然从他怀中亮了起来！
只见沐凉城握着一把特制的军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砍向了天狗的头颅。
天狗迅速地往后一仰，军刀悄然地划过了他嘴里的香烟，将它削成了两半。
影月见战斗爆发了，刚想冲上去对付天狗，韩暮却拦住了她。
“不要插手，这是他们之前的恩怨……月儿，你看见了吗，他们都在哭……”
影月听后娇躯一震，默默地看向了战斗的两人。
果然，虽然战况很激烈，两人时不时都爆发出愤怒的战吼，但是他们眼中，却无时不刻不在流出眼泪……
沐凉城和天狗是曾经的兄弟，彼此在对方心中都有着最为重要的地位，但是今天，他们都知道，两个人里只会有一个站着，哪怕再不舍，再心酸，他们也不得不尽力斩下对方的头颅……
曾经相处的一幕幕飘过了两人的脑海，一起半夜加训，一起偷偷喝酒，一起促膝长谈，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身上都有无数为对方抵挡攻击而留下的伤口，他们不止一次地抗着对方的重伤之躯，一步一步地背把对方背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