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穿成苏培盛了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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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十三阿哥一声惊叫,推开拦在身前的侍卫,向熊熊大火里冲去。
“胤祥!”一阵烟尘掠过,四阿哥赶在又一根梁木掉落前,将十三阿哥拦腰挡在塌落的大屋前。苏伟捧着水桶由后跟上,不由分说地将两人兜头彻尾地浇个透湿。
周遭烟尘滚滚,火情借着风势愈演愈烈,“主子,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走吧,”苏伟在混乱的人声,水声,土木的崩裂声中冲四阿哥大声喊道。
“好,走!”四阿哥拖着十三阿哥往外撤,反应过来的扈从侍卫纷纷拎着水桶围拢过来。
康熙爷暂住的大院连着南村的粮仓,晾晒的秸秆堆满了院子,周遭的房子又多是木架草顶,可说是沾火即燃。不过,初起便这么大的火势还是让人匪夷所思,皇上身边御前侍卫,八旗兵甲,将院子绕了三圈,如今却一个人也见不到了。
“老四,十三,你们怎么样了?”太子被一队侍卫死死挡在一个角落,寸步难行,只能隔空对两人喊话。
“我们没事,”四阿哥扶着胤祥,走到太子身侧,苏公公捧着个明晃晃的大水桶,跟在两人后面。
“二哥,皇阿玛他——”胤祥哽咽地不能出声,太子一时怔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着火的大院。
四阿哥看着太子,微微蹙起眉头,恍惚间一股熟悉的味道顺着灼热的风飘到几人身侧,“这是什么味道?”
苏伟跟着嗅了嗅,朦胧地想起了什么,“这是酒的味道,是刚才太子殿下请两位阿哥喝的五谷——”
话音未完,苏伟猛地一顿,背脊上突然蹿起的凉意,让他慌忙收敛声音,垂下脑袋。
十三阿哥兀自伤心着,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对话,只剩了太子与四阿哥了然于心地默默对视。
南村的火势俨然是控制不住了,随侍的大臣、救火的侍卫慢慢围拢到几位皇主子身边。与此同时,一个犹如晨钟暮鼓,震响人心的意识在众人间逐渐升腾。
皇上葬身火海,未来的九五之尊会是谁?
朝中的大臣轮番折腾了十几年,储位依然未变。太子的声望,索额图的权势,如今看来,哪怕颇受争议,离天子的位置最近的还是入主东宫二十余年的大清嫡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到这些,以往与索额图做过对的随扈臣子都开始暗暗抹汗。
而此时,火场外的氛围逐渐紧张起来。
太子与四阿哥相对而立,默然无语,却壁垒分明。各自的随从侍卫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慢慢将手放到了刀鞘上。
苏伟咽了口唾沫,往四阿哥身旁蹭了一小步,不远处飞腾起的火星夹杂在浓黑色的烟尘中一溜烟地刮过,苏伟清楚地看到,不少大臣与护军开始向太子身后移动。
一阵木架倒落的声音轰隆隆地响起,夕阳已落到群山之后,两队对峙的人马站在冲天的火光与无边的黑暗中间。
苏伟低着头,能清晰地看到四阿哥越握越紧的拳头,自己脖颈上的汗顺着下巴落到地上,此时只知道一个模模糊糊的结局,对身在其中的他当真一点用也没有。
“臣等叩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涨满空气的皮球终于被一针扎破,一个高亢难掩兴奋的声音率先响起。
十三阿哥略有惊愕地抬起头,火光照耀下,人群渐渐松动,一个跪下,两个跪下,转眼间吾皇万岁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二哥?四哥?”胤祥征愣地左右环顾,最后慢慢地退到四阿哥身旁。
四阿哥握拳的手背向身后,傅鼐的刀柄下闪出金属的光芒。苏伟紧抿着嘴唇往后看,除了自家的侍卫与十三爷的护从外,只有极少数的护军、大臣站到了四阿哥这边,其中还有不少在犹疑不决地往后退。倒是几个脸生的年轻人,站在侍从中间,一副与四爷共存亡的坚定表情。
“老四,你这是何故?皇阿玛尸骨未寒,你就要对兄弟刀剑相向了?”太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四阿哥斜斜地扬起嘴角,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夜空中闪烁着冷芒的星辰,“太子殿下误会了,皇阿玛住处起火,伴驾的侍从护军不见踪影,臣弟是怕有居心叵测之人恶意为之,当加强戒备才好。”
太子理了理袖口,神色湮没在黑影中,让人无法看清,“四弟说的不错,皇阿玛遭此横祸,乃大清之殇。如今无论是天灾人为,为兄都定会查清来龙去脉,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也算慰藉皇阿玛在天之灵。”
四阿哥抿了抿嘴唇,手指深深地抠进掌心里,嗓音不带丝毫温度,“那,便仰赖太子殿下了。”
“四弟客气了,”太子微微弯起嘴角,酷似康熙爷的双眼眯成半月状,“如今,还望四弟体谅二哥,带着十三弟回帐子歇息,此处火大势威,实在不宜多留。弟弟们的护卫就暂时留下救火,二哥自会派护军保护你们归程。”
苏伟一惊,抬头看向涌过来的护军,慌忙挺身挡在主子身前。太子这是要明目张胆地软禁两位皇子啊,可今天他们要是服软了,回头什么屎盆子都能扣过来了。
傅鼐等人的刀终于出鞘,侍卫们不再掩盖身上的杀气,将四阿哥、十三阿哥等围在中间。
涌上来的护军持刀与四爷府的侍卫对峙,一时间刀剑的寒光似乎压过了炙热的火光,明晃晃地映在人脸上,刀锋擦过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刺耳。
“四贝勒,奴才等奉太子之命,还请贝勒爷与十三阿哥不要为难小的们,尽快回营!”喊话的人站在阴影里,苏伟也看不真切这人的模样,只能默默地在心底为那个黑乎乎的影子点根蜡。
四阿哥抿起唇角,伸手将护在他身前的苏伟拉到一旁,挺身走出护卫圈,“皇阿玛遭逢大难,生死未卜,胤禛为大清四皇子,多罗贝勒,怎能退居人后,大火未灭之时归帐休息?即便是太子之命,也恕胤禛不能听从了。本贝勒今儿就站在这,看哪位将军那般尽忠职守,能送我们兄弟回去?”
围拢上来的护军你看我,我看你,苏伟一步步蹭到四阿哥身边,摸着空落落的腰间很是后悔,刚跑出来时怎么没把火枪带着?
“四贝勒,您这当真是在为难小的们啊?”阴影处有人往前走了两步,貌似是护军中的小头领,苏伟不认识这人,看位置是刚才他给点蜡的仁兄。
“奴才们是奉命办事,本不想冒犯贝勒爷,可——”这位炮灰仁兄可能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手握着刀柄,两眼泛着光,直直地冲四阿哥走了过来。
“大胆!”苏伟抢先上前一步,指着来人道,“贝勒爷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说话?手里还握着刀柄,你想干什么?”
来人一时语滞,苏伟扬起下巴,高声道,“圣上住处起火本就颇为奇怪,若是人为,护军嫌疑最大。你一小小管领如今竟敢持刀对主子喊话,说!是不是你干的?”
众人闻言,尽皆无语,这般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言之凿凿的人当真很少碰到。
四阿哥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强忍住扶额的冲动,犹豫着要不要把逻辑混乱的苏公公拉回来,却见一副跋扈状的某人,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半山腰跪下道,“皇上在那儿!吾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苏公公的突然变故让一众人等愣在原地。
然,像是在呼应苏伟的高喊,原本漆黑的半山腰瞬时亮起万盏火把,皇上的华盖仪仗若隐若现。为首的人立在阴影中,身姿并不高大,也看不清面容,却在一阵山风过后,熄灭了山下所有人心头的火苗。
“吾皇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微拢太子与四阿哥的众位臣子,护卫纷纷下跪行礼。
早一步的苏伟暗暗舒了口气,好在他眼睛尖,恰好在刚才看到不远处半山腰亮起的几点火光,要不然他的胡说八道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皇上率众人往山下走,太子与四阿哥、十三阿哥在山下恭候,南村中的大火已经渐熄,天色也黑的十分透彻。躲在四阿哥身后的苏伟偷偷地看向太子,此时即便有火把艳红的火光也无法全然遮挡太子面色的苍白。
皇上走下山间小路,身后是伴驾的臣子与护军,令众人惊奇的是还有南村的百姓。苏伟注意到皇上身后多了一位他不太熟悉的面孔,微胖的身材,举止却很有气度。
“皇阿玛,”十三阿哥最先迎了上去,扑通跪在康熙爷身前,“皇阿玛圣体可安?都是儿子没用,来得晚了,请皇阿玛治罪。”
太子与四阿哥紧随其后,跪在地上齐奏道,“儿臣等无用,请皇阿玛治罪。”
“好啦,都起来,”康熙爷扶起十三阿哥,对太子与四阿哥道,“朕没事,也不怪你们。这火来得凶猛,朕只能带着百姓匆匆出来避难,倒是疏忽了你们。如今你们也都平平安安的,朕就放心了。回头朕会谕令马奇核算百姓们的损失,帮助他们重建村子,也算这路上的奇事一桩了。”
“皇阿玛洪福齐天,”太子拱手道,“百姓定会感念皇阿玛恩德。”
康熙爷看了太子一眼,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背着手悠悠然地向前走去。
四阿哥等紧忙跟上,太子缓了口气也跟随而去。苏伟带着一头问号走在四阿哥身后,末了,突然有些感应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队侍卫带走了之前跟他对峙的炮灰兄。
第160章 黑云压城
康熙四十二年
苏伟随四阿哥回帐子时,天已拂晓。
百姓们被安顿在村尾的寺庙中,一队护军围拢着南村清点损失。康熙爷经太医轮番诊问,确保无虞,现已歇下。一夜的狂风骤雨,总算暂时归于宁静。
四阿哥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苏伟抱了张毯子,盖在他腿上。
张保悄悄掀开门帘,冲苏伟招了招手,苏伟刚要起身,四阿哥开口道,“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张保抿了抿唇,迈进门内,冲四阿哥一拱手道,“主子,昨晚跟苏公公呛话的那位管领,死了。”
四阿哥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微睁开眼睛,“怎么死的?”
“被御前侍卫处死的,”张保垂首道,“昨晚苏公公看到一队侍卫带走了那人,告诉了奴才,奴才便偷偷地跟了上去。侍卫将那人带到半山腰,没有问话,也没有传旨,直接一刀毙命。”
苏伟打了个寒噤,有些干干地对四阿哥道,“这也算给爷出气了。”
四阿哥看了苏伟一眼,没有答话,偏头对张保道,“这事儿不要跟别人提起,一个小人物死了就死了。”
“是,”张保低头领命,弓身退了出去。
苏伟砸了咂嘴,坐到床尾,有些百无聊赖地揪起毛毯的一角胡乱地打结。
四阿哥看了他半晌,略带好笑地支起身子,伸手捏捏某人瘦了不少的脸蛋,“昨晚还理直气壮、言之凿凿的苏大公公,今儿怎么没精神了?”
苏伟扒拉开四阿哥的手,垂着头揪毯子上的毛,“我昨晚是没时间想太多才随便说的,要换到往常,活活噎死他!”
“胡闹,”四阿哥敛了敛神色,“那人也算是领了太子的旨意,昨晚要不是你命好,正赶上皇阿玛现身,一个抗旨的帽子压下来,你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苏伟扁扁嘴,末了,有些迟疑地道,“昨晚的事,皇上会知道多少?杀了那个小头领,是不是就算完了?”
四阿哥摇了摇头,“爷拿不准,昨晚在场的人那么多,肯定是瞒不住皇阿玛的。但,法不责众,叩拜新君的事儿,皇阿玛估计也不会太过声张。”
苏伟咽了口唾沫,压了压嗓音道,“我不是说叩拜新君的事儿,我是说那酒的事儿……”
“酒……”四阿哥隆起眉心,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问苏伟道,“你觉得,太子会用毓庆宫的酒来点南村的火?”
皇帐
康熙爷半躺在软榻上,身前一块白绸中裹着几块碎陶片,一阵酒糟的醇香在空气中飘荡。
大学士马齐跪在榻前,领侍卫内大臣尚之隆微腆着肚子站在一旁。
康熙爷拨了拨那几块陶片,声音慵懒却带着略不去的威严,“这是毓庆宫的五谷酿,照爱卿的意思,是太子蓄意纵火?”
马齐身子一紧,慌忙垂首道,“臣不敢妄言,只是这些碎裂的酒坛确实散步在火场周围。”
尚之隆闻言,拱手从旁道,“启禀圣上,五谷酿算不得酒中珍品,毓庆宫的方子也不是绝无仅有。奴才想,太子殿下稳居东宫之位,断不会有此大逆不道之举。”
康熙爷点了点头,语调微扬,“这酒是胤礽进给朕用的,不过是放置不当,你们也别瞎猜了。这事儿就此作罢,以后多加戒备就是了。”
“是,臣等谨遵圣谕,”马齐、尚之隆齐齐俯身。
康熙爷扬手让马齐退下,伺候的梁九功也识相地端着茶壶去了外面,尚之隆拿起一块陶片左右看了看,压下嗓子对康熙爷道,“皇上,这其中的事儿实在有待推敲。”
康熙爷叹了口气,“人这一世,难得糊涂,罢了……李光地那边怎么样了?”
尚之隆微微颔首,“李大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也是,”康熙爷抚了抚手上的白玉扳指,“这时候还早了些……”
“皇上,”尚之隆暗暗地抿了抿唇角,“李大人与索相私交甚深——”
康熙爷弯了弯嘴角,“臣子之间相交,实属平常。只要为臣者知悉朋党之害,君臣之道。群臣相交,朕也乐于一见。”
尚之隆蹙了蹙眉心,末了垂首道,“皇上大智,奴才愚笨。”
南巡大军在长清县界首铺又停留了两日,大火隔日康熙爷谕令大学士马齐:昨夜大风,南村失火,朕遣大臣侍卫扑灭之。小民遭此、深为可悯。著传谕巡抚、布政使察明损毁房数并议作何行赏。
大学士马齐遵照圣旨,令巡抚王国昌等察明,并下令百姓每损失房屋一间,赏银三两。
两天后,銮驾大军继续南下,经泰山,康熙爷亲往祭奠,行大礼时苏伟看到了几张熟悉面孔。
傍晚,四爷住处,苏伟比比划划地跟四阿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就是那晚那个打头的,我记得很清楚,三十岁上下,挺年轻,看衣服品级不高,但能随扈,应该是御前供职的。”
四阿哥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略带无奈地道,“随扈的人那么多,爷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那天晚上情势紧张,爷也没注意都有谁站在咱们这边。”
苏伟举丧地垂下肩膀,“那几个年轻人就是这个人领头的,看起来很会审时度势,爷要能用他就好了。”
四阿哥笑笑,把苏公公往自己身边拉拉,“总会有机会的,等你下次见到他,直接带他来见爷不就得了。”
苏伟扁扁嘴,看着四阿哥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点点小不甘。
京城索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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